| 學達書庫 > 水色 > 格桑花開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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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遠康連忙迎上前去。衛風拉著桑曉的手站起來。眾人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灰袍的小和尚在叫他們, 「長老知道幾位客人快要和霧谷作別,特意請你們到寺院品茶相聚——」 衛風和蘇雷互看一眼——他們居然能夠會見霧谷的首領?旁邊的桑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壓著聲音說: 「長老是個慈祥的老人,不會輕易見人哪,我也有兩年未見過長老啦。」 「他幹嗎要躲起來?」 「不是躲!」桑曉白了他一眼,似乎不高興他用這樣的貶義詞,「他年紀很大很大了,需要更多的時間休息和修持。」 「他有多大?」衛風低問。 桑曉歪著腦袋想了一陣,「媽媽說自她進谷以來,長老就是這個樣子了——」 衛風不做聲。 桑曉瞅了他一眼,刻意扯著他放慢腳步,低聲說: 「笨衛風,既然你無意修煉那些什麼內乘心法,又何必探究下去?即使知道他有多大又有什麼用?霧谷內的人不是神仙,他們一樣會生老病死,只是延緩一些而已。山谷西邊有一小處地帶就是墓地呢,要不要我明天帶你去見識見識?」 「小丫頭,看不出你還會開解我呢。」衛風笑著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尖。 桑曉晃了晃他的手臂,「誰叫你對我這麼重要呢……」 「你對我同樣重要,你是我掛在臂彎上的小女人。」 「掛在臂彎上的好像是包袱吧——」 衛風失笑,「那就說,你是我背在背上的小女人吧!」 「包袱才會背在背上!」 衛風咳了一聲,「再不,就是抱在懷中的小女人,總行吧?」 桑曉小臉一紅,不說話了。 眾人穿過一條小巷,經寺院後門進入。月光灑在空蕩蕩的院壩,一切分外澄清。衛風拉著桑曉的手跟在眾人後面。不時與桑曉對望的瞬間,他的心便覺得踏實、平靜。 眾人經過一些裝飾非常華麗的房舍,進入寶塔,順著堅實的木梯朝上爬去,然後走到一扇門前。這是寶塔最高處的閣樓了,也就是今天下午,那個瘦削的老人站在窗前朝他微笑的地方。 房間十分簡樸,除了正前方懸垂著釋迦牟尼的唐卡,和前案的一盞九層高的蓮花燈,旁邊便是一層層的黃色帷幕,裡面不知還有著一些什麼樣的不沾凡俗的聖物。 突然,他們面前閃出一個身材瘦削的長者。他的動作如此輕巧,讓人疑惑他是否身懷輕功。長者朝眾人微笑,然後逐層輕掀帷幕……所過之處,仿佛就有一股奇異的力量,令黃色的帷幕自動分開,連帶身後的人,也不用再費力揭起了。 帷幕後面簡單地擺設著一張檀香坐榻和幾把椅子,坐榻上坐著下午曾立於窗前為他指點方向的老人。他鬚髮微白,身材瘦小,在暗淡的背景之下,那一襲靜止不動的身影,如同一幅褪掉顏色的無法揣測歲月的黑白相片,同時,還有著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和諧的感覺。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古樸、莊嚴、神秘和高貴……甚至立身此地,仍然有著如入夢境般的朦朧氛圍。衛風心想,作為谷民心中的首領,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平凡而樸素,但是有著超乎尋常的憐憫之心。 老人緩緩抬眼看向他們,目光神秘而幽遠。衛風努力攝定心神,朝他禮貌地一笑,卻微微扭頭看向桑曉。她覺察他的注視,竟然不顧嚴肅的氛圍,朝他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而蘇雷,似乎驚異於隱動在周圍的神秘氣息,眯起眼眸不做聲。 「各位請坐吧。你就是衛風先生?而你就是蘇雷先生?」他的眼睛依然明亮柔和,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坐在他的黃色軟榻上,看上去僅僅是一個慈祥的老人。 「是的。」兩人同時點頭。 「我們見過面了,中國人注重緣分,我們是有緣分的,你們和霧穀也是有緣分的。」 「是的。我一直奇異這個深藏在雪域中的世外桃源,也非常榮幸能踏足此地。」衛風的語調不卑不亢。 老人微微一笑,望向桑曉說:「小格桑兒,來。」 桑曉連忙上前。 「兩年不見,你越發秀氣了。」他微微笑著說。 「就沒有其他的改變嗎?」桑曉小孩子似的嘟著嘴,顯然,她雖然敬佩他,但並不認為他為神聖。 老人淡淡地一笑, 「你是霧谷內最美麗的格桑花,也是霧谷內最聰明最靈性的女孩。似乎因為這幾種別人欠缺的特質,你看清了很多別人看不清楚的事實,所以你總是鬱鬱不歡。然而,前路或許迷惘,但你仍然不會放棄爭取快樂的機會,對嗎?」 「嗯……」 「既然如此,那你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吧。」 「但我捨不得你們——」桑曉眼眶一紅,咬住嘴唇說不下去。 「能夠記憶,就是緣分——」 「但是,緣分之說是虛空的,它沒有質感——」 又來了!衛風歎息——這個直心直肺的小女人,枉費她在這兒生活了二十六年。 老人淡淡地一笑,自然不會和她爭辯下去。他把一直平按在膝蓋的手輕輕翻轉,上面多了一塊碧綠如翠的祖母綠貝葉吊墜, 「在你還很小的時候,我便和你媽媽說要把這枚東西送給你,現在是時候了,送給你吧。」 房內的人神色非常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長老會把這枚吊墜送給桑曉。只有衛風,驚訝得臉色都幾乎變了。 老人抬起頭,望著他微微一笑,沒說話。 桑曉十分喜歡這塊美麗的吊墜,她一邊摩挲著,一邊輕聲說:「很漂亮喲,謝謝長老。我會串起來,一輩子戴著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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