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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衛風立時感覺坐在竹椅上的藍翠思全身一顫。

  白遠康似乎也有點兒意外,卻迅速恢復常態,「為什麼?」

  「我相信,你們必定能猜出原因。」衛風語氣輕淡,說話間視線睨向桑曉。她正垂下眼簾,緊握著小手置於膝上。微微蒼白的小臉,除了陳舊的哀憐,還有一股新生的希翼。

  眾人沉默。

  半開的窗滑過一股清涼,拂醒那一位嫵媚絕豔的母親。她扭頭看著桑曉,玉手一下一下地撫著女兒的漆黑油亮的頭髮,輕聲說:「好吧,你帶桑格兒走吧。」

  「謝謝——」衛風不卑不亢地說完,然後站起來向桑曉伸出手。

  桑曉猶豫地望瞭望父母,半晌,一咬唇,「撲通」跳下竹椅向衛風走來。衛風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那姿勢仿佛再一次向桑曉保證,同時也告訴所有的人,他絕對不會違背承諾。

  「但我有條件的。」藍翠思輕聲淺語。窗外的風扯來一縷雲彩,輕輕掩在月牙兒的臉上。他們看不清她的臉,卻仍然聽見那把柔軟如清泉般的嗓音:

  「你必須娶她為妻。」

  「好——』

  「在你這麼爽朗地應允後,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也就是說,如果你聽完我的話,反悔也是可以的。」

  「請說。」

  「桑格兒只是個少女,她暫時不能擔當妻子的義務和責任,無論這個過程需要花費多少年月,你也得永遠忠於這段婚姻。或許,這樣的承諾不能保證些什麼,但我相信你的人格,同時也相信你是有力量承受承諾與將來的人。」

  耶?有名無實?蘇雷怪叫一聲。這和領養個女兒有什麼區別?他壓著聲音向衛風說:「老大,你要想清想楚耶,衛家只有你一個男丁……」

  衛風看也沒看他,「這我知道。我應承。」

  桑曉眼眶刹時通紅,「爸爸媽媽……我也會照顧自己的……」

  久沒做聲的白遠康望了女兒一眼,緩緩地說:「你的離開或許就是一個新的開始,畢竟這兒的一切,總讓你覺得難堪——」

  臭口蘇雷非常及時地噴出臭氣,

  「也是啊,現下醫學先進,或許能找出這種停止發育症的原因哪,聽說什麼染色體異常或基因突變等等病症都有對付的方法啦,反正總比窩在這裡好……」

  桑曉聽得小臉都白了,身子縮在衛風身側,小手無措地縮在膝蓋上互搓著。衛風連忙擁緊她,扭頭朝蘇雷狠瞪了一眼,「你立即給我閉嘴!」

  白遠康和妻子對望一眼,半晌,他朝妻子一點頭,扭頭向衛風說:「原因我們早就找到了。」

  衛風一驚。

  桑曉低叫:「爸爸,你從沒說過!」

  白遠康的臉漸漸浮現出一股與他的悠閒氣度相悖逆的惶惑神色。

  他垂眼啜了一口茶,藉以平復情緒,再抬眼之際,已回復一臉的寧靜,

  「我們不說,一方面是覺得難以面對你,別一方面是渴望儘快找到解決的方法。然而,這麼多年,我和你媽媽,還有長老,始終想不出最妥善的處理辦法。」

  「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當年,我和你媽媽因為飛機失事,而身陷大黑峽,同機的兩個人早已死去,你媽媽也摔傷了腳,幸好我並無大礙……後來,當我們爬到一方平臺的時候,你媽媽發現她身後有條縫隙……」

  「這些你小時候就和我說過了。」桑曉輕聲說。

  「對,桑桑你過來……」白遠康朝她遞過手。桑曉「撲通」跳下椅子朝父親走去。

  他微笑著輕輕撫了撫女兒的臉,輕聲說:「你和媽媽到廚房弄些糕點過來,我和衛風要聊些別的事。」

  桑曉頓了一頓,回身望了衛風一眼,便和母親一同進了側門。

  「接下來的事,我們就如同你們現在在穀中一樣,悠閒地生活下來。霧谷裡有各種豐富的礦源,各處匯流而至的水質也擁有奇異的治病功能,遍地的草藥皆是我們從未見過的。最難得的是,這兒的人親和友善,知足常樂。我和內子驚喜萬分,真的以為自己是身在蓬萊仙境了,便安心地待在穀裡。我在大學時主修機械工業,內子讀醫,我們快樂地為穀裡奉獻著自己的知識,這無疑為穀裡的生產和醫學添加了巨大的力量。不過,閒暇之際,我和內子會非常留意那些精通草藥藥性、經學、歷史並有著異于常人的智慧和修為的谷中長者。他們好像從不生病,也不顯老。我們都在疑惑,神采奕奕的他們是多大年紀,寺院內鬚髮皆白,卻又臉色紅潤的高僧究竟有多少年歲。」

  衛風和蘇雷互望一眼,心中明白,白遠康有意說出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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