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愛情開蛇運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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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面對極為豐厚的報酬,又不至有什麼死傷或生命危險的任務,早已笑大了嘴巴。便立即四處尋訪各地民間醫師的秘傳,後來從一挪威草藥醫師口中得知,十多年前曾有一艘新西蘭的漁船在西太平洋海域觸礁沉船,一名船員被碎木板打至全身多處傷勢嚴重,雙腿幾近報廢,後抱著浮板被風浪吹至瓦努阿圖附近的某一荒島之上。 這名船員因為腿傷不能到海邊捕魚維持生命,便在樹林中扯食野果充饑,或許機緣巧合,這船員也不知吃了什麼神奇的草藥,五天后全身傷患完全痊癒。半月後被當地一經過的漁船救出。回國後,這名新西蘭男人從此放棄行船生涯,決意畢生研究草藥以救治人命。 本來,這是一種有志氣有骨氣有前途兼造福人世的行徑。然而,世事難料,這船員,不,應該叫草藥研究者在泰國的深山野林中採摘草藥時,被毒蛇咬傷,此時再也沒有什麼神奇的草藥救他一命了,當下嗚呼哀哉…… 查理覺得奇怪,便派手下到新西蘭尋訪其家人。那船員的妻子拿出丈夫的航海日記給其查閱,查理的手下驚喜地發現,這些日記中記載了他曾在荒島的奇遇,甚至詳細地記載了那種救命草藥的樣貌! 查理立即以該草藥的特徵求證各中醫學博士,可惜沒人知道。後來,他經人指點,親自到挪威求助一位鄉間草藥巫師。那挪威巫師沉默半晌,在閣樓裡翻了好半天,拉出一大本古舊不堪的線裝訂書,說這是他師祖撰寫的藥書。因為現今提倡科學,到處充斥著最先進的醫學書籍,他也懶得再細看這些古老的家族藥譜了。 兩人翻了好半天,突然,挪威巫師臉色大變。查理察覺有異,立即詢問。 那巫師支吾了好半天,才低聲說:「這種草藥名喚『六葉紫艾珠』,為單莖植物,有六片葉輪生於莖的頂端,葉色外紅內紫,在莖頂輪生葉之上生出美麗的小花,外部的花瓣黑色,內部的花瓣淡白色,結圓球攢珠形果實,成熟後為紫色,富光澤。果實因生長在頂部,又稱『指天珠』,自成長後,一旦結果,終年不落。」 查理一愣,「療效如何?」 「止血生肌,消腫止痛,對人筋骨的再生療效驚人!」 是它了,果真是它了。 「不過……」巫師及時打斷他的驚喜,「書中明注,這種草藥的種植地均有毒蛇出沒,而且……」 「說下去!」查理瞪了瞪藍眼睛,有點煩躁了。 「毒蛇會攻擊採摘之人,萬一、萬一被採摘者僥倖逃生的話……最終也會死於毒蛇之口,早則三年,遲則六年!」巫師微微側身,看向查理,「事實證明,那船員逃生三年後,再被毒蛇攻擊,六年後終於死於毒蛇之口。所以,我的家族內一直有遺訓,絕不可採摘此種草藥。」 查理略一皺眉,「太玄了,照理說,那船員從事草藥研究才會涉足深山野林,若是從此長居城市,也不見得會被毒蛇咬死吧。」 巫師連連冷笑,「我可不是這麼認為,若那草藥果真如此神奇,那麼只要見過甚至吃過,就永遠不會忘了它。等於見了一顆稀世明珠一樣,它會為你帶來名譽、財富,甚至人世間最最昂貴的尊重。查理先生,面對這麼多誘惑的東西,你只會不停地尋找,再尋找,如同被一種無形的念力所牽引、驅使,試問,你捨得放棄嗎?你能夠放棄嗎?」 查理沉默了…… 只是,該如何向衛風明言?終於,他還是沒有說,無論嘴巴上,還是在傳真紙上,只為了那一億美金的酬勞。 然而,他也不是整個心肝都已被熏成黑色的,因為,他在傳真紙的左下角注明,一定要衛風他們帶上各類解蛇毒的血清——提筆那一刻,他想,為了金錢而出行任務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於是,他又坦然了。 第二天一早,衛風通過網絡查得自己的戶頭多了二百萬美金,他知道,這只是百分之二十的酬勞而已。 歎了口氣,他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走向衣櫃,拉開櫃門,取出塵封半年有餘的「武器」——一個極多功能的軍用背包。拉開其中一個暗格,掏出別滿飛刀的腰帶別在腰間,然後披上外套,起程趕赴龍蛇混雜的美國紐約唐人街。 紐約唐人街是美國各城市中資格最老、規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華人聚居地。美國人認為這裡「中國味」最濃,因為它很古舊。這裡的店鋪都低矮破舊,大多是一樓一底的小格局,沒有高大建築。這裡的唐人街是活生生的歷史「文物」,是19世紀中葉從中國來的廉價勞工用自己的血汗和淚水建設起來的。 一種用鐵鍋炒煮的廣東菜的熟悉的氣味傳出,隨後是一句大嗓門的廣東話:「仔仔,咪玩,返歸食飯!」聽著濃濃的熟悉的鄉土口音,衛風微微一笑,掏出地址看了看,然後步入比利街,穿過數間上海式及港式理髮店,鑽進一條窄窄的後巷。巷面似乎不太乾淨,或許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顯得又髒又濕…… 站在一間舊式的五層樓的大門前,衛風拿出手機,按了查理傳真紙上嚴若的那一串手機號碼。 查理說過,這嚴若在唐人街出生,十七歲那年父母在車禍中喪生,並無兄弟姐妹;後以半工半讀的形式在紐約海洋大學捱至畢業。曾在遠洋運輸公司當過三年船員,後來自購一隻中型帆船,長年航海,以替人運貨為生。在半年前的一次出行任務中,船上的貨物被搭檔全數偷樑換柱,成了走私貨,途中遇上水警巡查,嚴若只得把貨物全數拋下大海。至於後果,當然就得賣船頂債了。 看起來一樣是時運不濟的傢伙——他感覺,在未來的合作中,他不會太討厭嚴若的。 半舊的黑色漆油鐵門打開,一個理著沖天短髮,提著旅行袋的中國男子邁了出來。 上身穿短袖緊身黑棉恤,下身牛仔褲。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皮膚略黑,蓄著極短的鬍子。他用一雙精明幽黑的眸子望瞭望衛風,似乎在略一閃動間,已評估了他的斤兩。然後略一點頭,甩開拿在手上的墨鏡,戴在臉上。那種把自己和旁人隔離開來的隨意,似乎立即顯示出他是一個精明冷傲的人。 然而,那一舉手一投足的隨意,又顯露著他本質的爽朗。或許,過去的故事縱然醜陋,卻不至防礙他的生活;又或許,踩踏過風浪的男人總是會帶點滄桑,因而他渾身上下,總有著內斂、深沉,又略顯落泊的氣質。 兩人並排走著,沒說話。 半晌,衛風說:「百分之二十的定金已存進你的戶頭。」 嚴若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查理已替你清還了所有的債務,你現在的戶頭尚存一百二十七萬美金。」 嚴若突然扭頭,「能否替我保留這處的住所?」 衛風微微一愣,隨即點頭。 嚴若從褲袋裡掏出一包已經被壓扁了的「勞力」牌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裡,然後又想到什麼似的把那包煙向衛風略歪了歪,「低價貨,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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