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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那……是遺傳嗎?”

  “我不知道。”他撥玩著她的髮絲。“你忘了我是孤兒嗎?”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又哪知道這種能力是不是父母給他的“禮物”?!

  “噢……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錯。”他好笑地吻了吻她寫滿愧疚的臉頰。“不必那麼小心翼翼,孤兒的身世不會傷害我什麼,我也沒那麼脆弱。”

  “凱……”她在他綿密的吻裡找尋可以說話的空間。“那你……怎麼知道……自己有……超能力?”

  細吻一頓,他表情也一頓。

  “據說,我出生後沒多久就被丟棄在垃圾桶裡,是一個撿垃圾的老伯把我撿起來,他每天靠撿破爛維生,半餓半飽地養了我三年後,我開始跟著他一起去撿垃圾,直到有一天我們被一群少年圍住,那些少年吸了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個個像發了瘋似的追著我們、打我們,我們一老一小,根本跑不過那些人,老伯護著我,被打死了,他吐出來的血噴到我臉上,那時候,我又生氣、又憤怒,老伯倒在我身上,我瞪著他們,腦海裡沒有任何意識,只想著他們該受報應……”他頓了下。“我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等我回過神來,那些少年全都躺在地上了,而且全身是血。”

  “那你呢?”

  “我沒事。”他回過眼,給她一抹很淡的笑容。“後來警察來了,把我帶走,安葬了那個老伯和那些……吸毒的少年。”

  “他們都死了?!”倒抽口氣。

  “那時候的我太小,又受到驚嚇,好一陣子都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現場沒有刀、沒有利器,但那些少年身上卻全器是被刀刀或利器割刺才會有的傷口,最後警察查不出死因,就以吸毒互毆結案。”

  她聽得心驚。“後來呢?”

  “後來,我被送到一家基督教育幼院,有人照顧、有人教導,吃穿不用愁,比起之前跟著老伯有一餐、沒一頓的生活,其實是好上太多了。”

  “嗯嗯。”她點點頭,一點兒都不希望再聽見什麼不好的事。

  “可是,管理育幼院的,是一個堅信小孩不打不乖、嗜好虐待小孩的老師。”他一說,方荷的心立時又懸了半天高。“那時的我還是不說話,對他的話不應也不理,他一氣起來,便又打又罵,全育幼院裡的小孩,大概就我每天被打、每天被罰,也常常被罰不能吃飯……”

  “育幼院裡都是小孩子,沒有人敢反抗那個老師,只有一個小女孩,常常偷藏剩下的麵包,趁著就寢時間過後,偷偷拿給我吃。”凱陷入回憶。

  “她叫茱麗,長得很小、很白,是個東方人,可是她小時候被開水燙傷了臉,疤痕很醜地留在臉上。她和我不一樣,她很乖、很聽話,根本不敢違背老師的話,但是她還是常常被罵、身上也常常有捏傷,只因為……她很醜,老師很討厭看到她。”

  “一年以後,我恢復了,雖然可以說話,但對那個老師一樣不應不理,我只跟茱麗說話。後來茱麗偷藏麵包的事被老師發現了,他不理外面正在下雪,居然叫我跟茱麗兩個人在雪地裡罰站了一整夜,我還好,可是茱麗卻著了涼、病情嚴重地轉成肺炎,老師理也不理,我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茱麗在半路上……就死了……”

  上帝!她無聲喚著,伸出手臂環住他軀幹,不敢想像當時的凱是什麼心情。

  他還那麼小……遇到的卻都是那麼不好的事,驕傲如他,那時候究竟是怎麼熬過的?

  “茱麗的事,讓有關單位注意到育幼院的異狀,他們終於知道自己派了個變態的老師來虐待我們,可是那有什麼用呢?茱麗已經死了。”凱諷刺地道:“他們把老師調走了,換了個人來『照顧』我們,可是育幼院已經沒什麼讓我留戀的,在茱麗的葬禮過後,我就偷跑了,去找那個老師。”

  “這一次,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在風雪中,我的怒氣愈高揚,風雪就隨著我的怒氣捲動得更快更急,我看著他,讓他明明白白看到我,看到自己被風雪卷到空中,他一直求饒,還對我認錯,保證他以後不會再犯,但我沒辦法原諒他。風不斷把雪堆到他身上,等他整個人凍著冰棍,我把他放在街角的垃圾堆裡,然後就走了。”

  凱收回遠望的眼神,轉向她。

  “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具有旁人所沒有的能力。我殺了人,第一次也許是無心,但第二次絕對是出自我的意願。”他頓了下。

  “Fang,你會覺得我很可怕嗎?或者覺得我是個怪物?”

  “不是,”她猛搖頭。“你不是。”

  “只有你會這麼說。”一般人要是看到他教訓打手的那一幕,早就嚇昏了,而她卻是因為發生了那樣的事,才主動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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