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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離開這裡。”也離開他。她低垂著眼,如果繼續待在這裡,她一定會離不開他的。

  “那麼,你去哪裡,我跟你去。”就這麼決定。

  “不可以!”她驚訝地抬起眼, “你有你的事要做,有藥鋪……要管理,怎麼可以說走就走?”

  “這裡的事自然有人代勞,你不必擔心。先用早膳吧。”他夾了她愛吃的小菜到她碗裡。

  “你不可以……”跟著我。後三個字還沒說,他已經夾一塊醃菜心喂人她嘴裡。

  “噓,吃飯的時候專心點。”他含笑哄道,自己率先吃了起來。

  “你……你……”她好不容易吞下醃菜心,差點被嗆到,但他卻一點愧疚都沒有,繼續吃他的。

  他他他、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皮?!

  東方情又笑看了呆愣的她一眼。

  “雲兒,快吃早膳,待會兒我們要出去。”他可不希望她餓著了。

  “我們沒有要出去。”她糾正。只有她要離開而已。

  “我們一定會出去。”他肯定地道。

  ***

  結果事實證明,如果東方情不答應,她根本不可能離開。

  外表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藥鋪,事實上裡裡外外都是他的人,只要她一踏出房門口,立刻就有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跑去跟他報告,然後她連門口都還沒走到,就被他帶回房裡,等他有空了,才帶她出來。

  土匪!戴上面紗的雲兒只能瞪著眼睛罵。

  她被抱上馬,與東方情共騎出城,他很知道該以什麼樣的速度前進,知道她適應什麼樣的速度而不會害怕,因為以前,他已帶她騎過太多次馬。

  愈和他相處,她愈覺得自己無法離開他,怎麼辦?

  可是,她現在這種模樣……怎麼能和他在一起?

  揪著他衣襟,她坐在他身前,額頭柢著他胸膛,心情在走與不走之間擺蕩。

  “雲兒,我們到了。”他勒住馬,低首輕語。

  她抬起頭,望向四周——

  是南山。

  他率先下馬,然後再抱她落地,拍拍馬背任它自由活動,而他就牽著她往山上的廢墟走。

  “你回來過,對嗎?”拉她不動,他摟著不情願的她繼續走。

  她低著頭不回答。

  “雲兒,你該瞭解我的,你的冷漠不會嚇走我,也不會讓我答應放你走。”他很明白她想什麼。

  “我不是雲兒!”她慍怒地說。

  “知道我為什麼叫東方情嗎?”他不和她爭辯,站在南山頂側邊的懸崖,任山頂的風呼嘯吹過,他只專注地望著她。

  她防備地回望著他,心裡有一點點不好的預感。

  “葉墨硯,字——東方。”他緩緩地道。“葉家位中土之東,而葉墨硯,一生只守一段情。”

  她一震。

  “雲水心,永遠是葉墨硯唯一認定的妻子。她生,是他妻;她亡,是他守住的魂;無論她變成什麼模樣,葉墨硯都會愛她,只因為她是雲水心。”

  她唇瓣微微顫抖,微垂的眼眶逐漸泛紅。

  他放開她,更靠近崖邊,任風吹過衣袖,青袍人影仿佛要隨風飄走。

  她惶然地抬眼,注視著他的身影。

  “十年前,葉墨硯從這裡掉下去,葉墨硯可以死,但不會忘記雲水心。”他的語調平靜的令她害怕,他想做什麼7

  “十年來,葉墨硯沒有一刻忘記過他的妻子,名字可以改,但是記憶不會消失,太過深愛,就永遠不會忘、不懂得死心。”

  一陣心酸哽住喉,淚水盈在眼底,她緊咬住唇,心揪得好緊好緊,滿滿是不安。

  “沒有她的死訊、沒有她的消息,葉墨硯就認定她還活著;東方情找遍大江南北,再失望、再灰心,都不放棄。”他終於回過頭,迎上她淚光盈盈的眼。“雲兒,你知道那種思念的感覺嗎?不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是不是還活著,日日夜夜祈求上天會可憐自己一片癡心,讓他與心愛的人能再度重逢?”

  那種感覺有多絕望,又寧願抱著一絲絲希望,死都不放,她明白嗎?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她也每天這麼對上天祈求,直到那天遇到他、逃開他,她每天在見與不見他之間徘徊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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