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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可是,”她望瞭望他,精緻的嬌容裡有著濃濃的自鄙,“我什麼都不會、連保護自己也不會,我……只會成為你的累——”

  “不准這麼想。”他命令。“我不需要你會任何事,而你是我南宮缺的妻子,自然有我保護。”壓根兒忘了他曾經說她是累贅的那件事。

  “可是……”

  “沒有可是。”他獨斷地決定,然後摟她到桌邊落坐,看著桌上擺了一堆代表吉利、圓滿的菜色。“每樣都吃一點,嗯?”

  知道她一整天都沒能吃下什麼,他一樣一樣地喂她;知道她食量不大,所以也每樣都只喂一點點。滿桌的一點點加起來,她就飽了。

  “……不一樣了……”水兒感覺得到,他對她的態度和之前不同了。

  “什麼不一樣?”他喂她又喝了一小口酒,眼神因她止不住皺眉的自然嬌態而溫柔了,著迷般地凝視她染滿紅霞的臉容。

  “你不一樣了。”她輕喟著,在他的注視下更加羞怯。

  “哪裡不一樣?”他不讓她躲,執意望著她的眼。

  她眸光半斂,“你……沒有不耐煩……也……少生氣了……”他望著她的眼神,也不一樣了。

  一剛開始,他像是不得已才照顧她,覺得她麻煩,又無法丟下她不管,他對她的好,是帶著一點對自己的憤怒和對她的不耐,可現在不同了。

  就算不耐煩,他也只是歎氣,沒有怒氣,更不會把怒火形於外,讓她內疚於自己帶給他的麻煩。可是不麻煩他,她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因為,你從『水吟』變成『南宮水吟』了。”仍是“水兒”,身分卻已經不同了。

  南宮缺是個對人、敵我分界相當清楚的人,他不管陌生人的閒事、不管這世間怎麼看待他,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當初在十裡亭,出手不是為了救她,而是那些人擾了他的安靜:只有後來的照顧她,是在他行為模式的範圍之外。

  事實證明,那個脫了序的舉動,後果是讓自己多了顆“心”——擔心。但,何妨呢?

  他南宮缺向來不畏任何事,更不會怕多了這顆擔心。她柔弱、依賴,他便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想動她,得先問過他,一切就這麼簡單。

  “南宮……水吟……”她低喃著,直到此刻,才有了嫁人的實在戚,因為在他懷中,雙頰又瞬間豔紅如火焰。

  “你高興嗎?”他抱起她往床榻走。

  “高興。”她低答;頭垂得低低的,直到他將她放上床。

  不是第一次她躺在床上、他坐在床沿,可是他此刻格外幽黑的雙眸,卻讓她好緊張,喉嚨發幹。

  “南宮——”才開口,他就搖頭,她立刻改口:“缺,我……我想……”

  “怎麼?”

  她吸口氣。“你真的想清楚了?你……除了我的身世,我們家還有血仇——”她從來沒說過關于她的仇人是誰……

  他點住她的唇。

  “你是水家堡的遺孤,水家兩姊妹中的妹妹;十年前的滅門案中,被認為失蹤,其實卻是倖存者的妹妹。而你的仇人——是德王爺。”他將她想說的、還沒有說的,一次簡短全部說完。

  水吟瞪大眼。“你怎麼知道!?”

  “你的惡夢、你在夢中說過的話,再加上我所聽過的傳聞,要猜出來並不難。”南宮缺淡淡地道。

  她和雲仙的關係,再配合上胤說過的美人圖,這一切就不難拼湊出來。更何況,她有一個太明顯的特點——她絕俗的美貌。

  “你想報仇嗎?”他問道。

  “我……我不知道。”她表情訥然。

  “不知道!?”

  “我希望可以為爹娘討回公道,可以減少姊姊心裡的苦;可是報仇……是殺了對方嗎?真殺了那個人,我爹和我娘,也不會復活。”她搖著頭。“對我來說,能不能報仇並不重要,我只希望姊姊快樂。”

  為了她,姊姊受了好多苦,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姊姊能夠真的開心起來,而不是總背著家仇、鬱鬱寡歡。

  “你真可以忘記父母的仇?”

  “我忘不了。”如果忘得了,就不會到現在還會作惡夢。“可是就算忘不了,我也不要讓自己再成為姊姊的負擔,甚至——成為你的負擔。”

  “你可以要我替你報仇。”娶了她,他就是水家的半子,也有為死去的岳父、岳母報仇的義務。

  “我不要你冒險。”她又搖著頭。“他不是普通人,不是人人都可以接近的。我勸不了姊姊,只能聽姊姊的話,不讓她再為我擔心:可是你,我寧願一輩子都作惡夢,一輩子都背著無法為父母討回公道的遺憾,也絕對絕對不要你有危險!”她激動地摟住他。

  “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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