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深 > 愛上檢察官 | 上頁 下頁


  福田育幼院成立至今約六十年,占地約三百坪,歷經幾次增建與重建,目前的主建築為一棟三層樓的百坪樓房,一樓有大廳、辦公室、餐廳、廚房等,二樓是院童休息與學習的地方,三樓為員工宿舍,四周圍築起一道圍牆,大門旁有一扇側門,進來是前院,前院的右邊是停車場,左邊是遊戲區,有蕩秋千、溜滑梯、木馬等,兩邊的圍牆旁各種植著一整排青翠的大樹,後院是曬衣場。

  福田育幼院的創始人,也就是第一代院長陳福田,幾年前逝世,享年九十歲,陳家是地方望族,他原掌管家業,後因妻子連續生了幾個孩子都早夭,他去請教算命師,算命師告訴他,他的祖先賺了太多黑心錢,他今生註定無子嗣,若他希望他們陳家不要走上衰敗之途,就多做一些善事,如此也是為他自己積德,他的來生也才會有福報。

  陳福田相信了算命師的話,將家族歷代傳下來的米糧事業交給三個弟弟去打理,自己則專心投入育幼院的設立與經營,這幾十年來,他出錢出力,和妻子一起努力,為孤兒打造出一個溫暖的家,雖然他已不在人世,但他的善舉至今仍傳為美談。

  秀珠奶奶,就是陳福田的妻子,她不久前過世了,同樣享壽九十,今天是她出殯的日子,但育幼院的產權問題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便浮上檯面,困擾著第二代院長顧彥鈞、輔助他管理育幼院的妻子方菁玉,和他們也在此工作的女兒顧晨曦。

  微冷的初春,這天一早便下著綿綿細雨。

  「晨曦,你真的要去殯儀館送秀珠奶奶?」方菁玉停下打掃院長辦公室的工作,有些憂心的問著女兒。

  女兒的體質不同於一般人,有俗稱的陰陽眼,而女兒天生膽子小,陰氣那麼重的地方,當然是儘量避免不要去。

  方菁玉今年五十五歲,院童都叫她院長媽媽,她在福田育幼院義務服務快三十年了,不孕症曾讓她幾度想要輕生,是秀珠奶奶的細心開導與幫助,後又領養了顧晨曦,才讓她的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及意義。

  「沒有福田爺爺和秀珠奶奶就沒有今天的我,我當然要去送秀珠奶奶最後一程。」顧晨曦輕聲說道,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她穿著一身白洋裝外搭一件白色小外套,斜背著一個白色的皮包,腳下穿著一雙白色平底鞋。她喜歡白色,因為白色代表純潔、光明、善良,但她今天刻意這麼穿,是想對秀珠奶奶表示一點孝心。

  她今年二十八歲,顧彥鈞夫妻是她的第二任養父母,她在三歲時被第一任養父母帶到福田育幼院,他們說她是一個不乾淨的孩子,因為她老是會說一些令他們感到害怕的話,例如鄰居家在辦喪事,她卻說那位逝者正坐在客廳聽大家說話之類的,不想再養她了。

  陳福田看她十分乖巧,也長得十分可愛討喜,直覺這應該是這對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想棄養她的藉口,但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他才發現他錯了,她真的看得見另外一個空間的存在。

  為了不讓她的生活再受靈界干擾,也為了不影響到育幼院的其他小朋友,陳福田特地請了法師到育幼院擺陣作法,把那些靈體阻擋在育幼院的屬地之外,從此,只要她待在育幼院裡,就不會再出現那些令人膽顫的行止。

  在育幼院等待領養的期間,她一直是個受領養人青睞的孩子,然而當陳福田向想領養她的夫妻提起她似乎有靈異體質的事時,那些夫妻便會紛紛打退堂鼓,改領養別的孩子。

  終於有一天,原本想追隨秀珠奶奶的腳步,將一生奉獻給育幼院的方菁玉看不下去了,主動提出說想領養她,她這才擺脫被視為瑕疵品而一再被捨棄的命運,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還有了一個新名字——顧晨曦。

  那時的她,正要上小學一年級。

  「那你要小心一點,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就都當作不知道。」方菁玉不放心的叮嚀道。

  要不是女兒到現在看到鬼還是會很害怕,她也不想當一個過度擔心的媽媽。

  顧晨曦點點頭,應了聲「好」。

  小時候不懂,所以不曉得怕,長大後,她才知道她看見的有些不是真正的人,如今她雖然已經適應了她看見的世界,會分辨哪個是人、哪個是鬼,也找到了與他們和平共處的方法,但她的心裡還是會害怕,畢竟沒有人看到鬼會開心,就算他們看起來和平常人一模一樣。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來,走進來一名氣衝衝的中年男子。

  「就跟他們說等我們把院童全部安置好,我們就會把這裡還給他們,他們還是天天來要地,真的是……」顧彥鈞氣到都快飆罵出髒話了。

  他今年五十七歲,原本是竹科工程師,受陳福田夫妻的義行所感動,隨妻子加入福田義工的行列。

  當時雖已年近七十,但身體仍十分硬朗的陳福田,已未雨綢繆的開始尋覓院長的接替人選,而顧彥鈞就是他相中的最佳人選,但顧彥鈞覺得自己太年輕,能力也不足,婉拒了,直到十年前,陳福田又一次因病住院,他才答應接下院長的位置,並且舉家搬進育幼院的員工宿舍,直到今天。

  「福田爺爺的侄子、侄女們又來要地了?」方菁玉的聲音好無奈,表情更是無奈。

  臺北市的土地寸土寸金,這兒又位在精華地段,福田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有許多建商找上門來說要出高價買地,但都被福田爺爺回絕了,而福田爺爺沒有孩子,三個弟弟也都過世了,遺產除了留給配偶的,自是歸他的十個侄子、侄女所有。

  「明明一個比一個還有錢,又不是窮到沒飯吃,也沒說不把地還給他們,他們就不能好心一點再等個幾天嗎?」顧彥鈞氣極了,用力坐到辦公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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