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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望著手中七彩的糖,她輕輕歎息,沒來由的,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剝開糖果紙,她又吃了顆糖果,好甜的滋味。

  抱著狐狸吉他,她開始很用功地想……很用功地想著要怎樣才能很快回到日本?

  事情不會永遠絕望,她怎麼能如此容易放棄?

  她要回日本去。

  臺灣的天空終於放晴,暖暖的陽光露出燦爛的笑臉。

  抱著狐狸吉他,她又開始唱歌了,中不過這次不再唱傷情憂愛的悲歌。她明亮的嗓音終於懂得如何訴說希望;訴說美麗的明天……

  “政府方面不肯將制空權交給我們,他們認為我們的權力已經夠大,如果連民營的制空權也落在我們手裡,後果不堪設想。目前最大的阻礙還是來自議會的民主黨,他們擱置法案不肯審理,工程自然無法開標。”

  她茫然直視前方,平靜的臉一如往常沒露出半點痕跡。只是她的心啊,卻再也不肯平靜,再也不肯保持冷靜超明。

  “議長對這件事十分堅決,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收買他!一個人所謂的原則,只不過代表他不能被太簡單的手段打發而已。”

  “但這可能會引發其他人的不滿。反對黨方面已經多次對我們提出警告,如果我們與民主黨員走得太近。

  第七章 選擇

  “跟其他人一樣,左衛門家族也是家族中的一員,如果說我們是腦,左衛門便是手,為我們實際執行工作,表面上看來左衛門似乎是我們的護衛,但事實上左衛門卻是我們的玩伴、朋友與夥伴。想想,一個人如果單單有腦卻沒有手,那將是什麼情況,就知道他們對我們的重要性了……”他說著,當看到莫蕪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時才發現,他開口閉口都是“我們”,顯然還是無法將自己從家族中抽離。他澀澀地笑了笑:“習慣真是很難改變的。”

  “不要緊,我也不希望你為我改變。不管你最終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她柔柔地微笑:“這次我不會逃避了,我們會一起面對。”

  寒澤織真點點頭。他們的心彼此聯結著,只要知道這一點,這世上還有什麼困難不能克服?

  “我很擔心教授……”窗外依舊飄著細雪,狐狸已經出去很久了,從這裡到東京再怎麼樣也花不了大半天的。不祥的預感開始令她坐立難安。“他為什麼還不回來?我真的很擔心……”

  “這樣吧!我們再等半個鐘頭,如果他還是沒出現,我們就到東京去——”忽聞摩托車的聲音由遠而近,他露出安心的笑容:“回來了!我去開門。”

  莫蕪薏終於略微安心,只是等了十分鐘,寒澤織真還是進屋來。透過窗戶,她看到他們兩人正站在門口交談。

  狐狸臉上有著忿怒……他為什麼忿怒?

  她緊緊握拳——小夜子這裡不肯放棄嗎?她對教授做了什麼?

  “蕪薏……”寒澤織真終於進門,背著光,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他艱澀的聲音:“藤子教授不在美術館……”

  “那他在哪裡?大學裡嗎?這時間他應該在美術館的——”

  “你聽我說。”他很快走到她面前,二話不說地擁她入懷:“你聽我說……他不在美術館,也不在大學裡了。他們……開除他了,他受不了刺激而……中風了……現在正……躺在醫院裡……”

  莫蕪薏驚喘一聲!

  “不……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對他!這太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她的聲音破碎了。只剩下悲慘的嗚咽,怨恨的淚泉洶湧而出:“這太不公平了!”

  醫院裡充斥著刺鼻的藥水味,雪白的牆壁帶著死亡的氣息。這個地方她已經來過不下上千次,卻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來這裡探視她最敬愛的長者。

  藤子教授無助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那微胖的妻子淚早已流幹,只能癡癡地凝視著丈夫蒼白無血色的臉,怎麼也不相信才一個早上,她的世界竟全然顛覆破碎!

  她忍住淚,想起那天在大學美麗的校園裡教授臉上帶著的笑容,那麼包容、那麼堅強、那麼堅定,又那麼地充滿希望;他將所有的希望全寄託在她身上,而她卻帶給他這麼大的傷害!

  她的堅持固然為自己和織真帶來幸福,但其他人呢?被迫賣掉祖屋的三井先生、被驅逐出境的阿朗,現在連教授也倒下了……她是不是好自私?她是不是真的該放棄那該死的堅決?

  “蕪薏,你來了……”藤子教授的妻子拿著水罐出現在她面前,臉上沒有怨懟,只有看到親人似的安慰。“快進去吧,他剛剛還念著你呢。”

  “師母……”

  藤子夫人勉強微笑,輕輕按按眼角以掩飾淚水:“別說了,快進去吧。”

  莫蕪薏點點頭,終於推開門,只是走到床畔的那幾步路顯得特別艱難遙遠。她幾乎失去勇氣,幾乎不能面對自己敬愛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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