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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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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美術館中還是有些熱心的學長學姐願意給她幫助,但從第二天開始,她突然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可怕瘟疫,仿佛連從她身邊走過都會招致天怒似的,誰都避她避得遠遠的,深恐惹禍上身。 她沮喪得想哭!這樣的待遇又豈是她這一生曾經歷過的? 一直待在教授身邊的兩個助理原木跟百合子終於受不了了。 起先反應最激烈的原木竟不聲不響地投靠了館方,突然成了主管級人物。 而百合子今天遞出了辭呈,走的時候眼角噙著淚對教授說:“對不起……我不能賭上一生的前途……” 脆弱而禁不起考驗的人心啊,古今皆然! 現在只剩她與教授了。老教授嘴上不說,但從他急遽蒼老憔悴的容顏,她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堂堂一代宗師,竟在轉眼間被人棄如敝履!這感覺誰承受得起呢? 忍了好久,只是似乎已經忍無可忍,坐在旅館前的小公園裡,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 忍得住哽咽,卻忍不住身體劇烈顫抖——她好想放棄算了! 放棄吧!何必為了自己而牽連那麼多人呢? 尊嚴,是活人才需要爭取的,她這行將就木的人,還爭什麼?也許明天,她連一口氣也爭不過命運,屆時又當如何? “別哭……” 手帕送到她面前,淚眼迷蒙中,她看到寒澤織真,渾身髒兮兮的,還穿著侍應生髒兮兮的制服。 低著頭,還想假裝堅強,只是無論如何辦不到!愈是想忍,淚水愈是滂沱…… 寒澤沉默地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靠在他身上。 排山倒海而來的委屈、沮喪,所有偽裝的堅強、豁達,終是全然崩潰! 她緊緊握手成拳,撐住自己破碎的嗚咽,但怎麼也忘不了美術館裡那些人的眼神,閃躲的、冷漠的、空白的、鄙笑的……人啊!為何總要互相傷害?那些眼神的殺傷力,竟比任何嘲弄都要更加傷人! 寒澤織真輕輕地擁住她,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油然而生。他真想狠狠地痛毆那些膽敢傷害她的人,更恨自己竟如此無能,竟無法保護她不受其他人的惡意傷害! 破碎的哭泣揪疼了他的心,教他無所適從,教他痛楚難當! 整整過了十分鐘吧,她終於將那些不滿的情緒全部宣洩完畢,空蕩蕩的心突然覺得有些羞澀。 她緩緩離開他的肩,很不自在地低著頭拭淚。拙於言辭的寒澤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只是經過這一哭,兩人之間卻仿佛建立起某種奇特的親密感。 他有些手足無措,過了好半晌,才呐呐地問:“好一點了嗎?” “嗯……”坐在小公園冰涼的木頭椅子上,涼涼的空氣吹幹她的淚,思緒終於清明。莫蕪薏勉強笑了笑:“對不起……我真沒用……” “別這麼說。”他悶悶地,雖然不很確定到底發生何事,但卻很能想像小夜子的手段。“如果你不開心,美術館的工作可以考慮放棄……” “不,我不能留下教授一個人承擔苦果。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必須自己去面對它。” 這答案不需要她說,他早能猜到。寒澤歎息一聲,注視著莫蕪薏的眼,不由得懷疑為何在這樣脆弱的外表下,卻能藏著這樣堅強的靈魂? “你不必為我擔心,哭過之後我覺得好多了。”她也歎口氣,臉上露出真心的笑容:“我只是不適應這種情況……” “你沒必要適應。”他帶著些許忿怒打斷她:“是小夜子做得太過分!”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戰爭,我不希望你介入。”莫蕪薏說道。“我說過我不需要保護。” 但他卻不能阻止自己! 寒澤織真沉默不語。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對不對了?依舊目前的情況,他要到何時才有能力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如果太祖母要他證明一年、兩年呢?屆時蕪薏已經被小夜子整成什麼樣子?或者她受不了折磨,再度回到姬月的身邊—— 想到種種可能性,他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他連一天也過不下去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夜子將蕪薏逼回姬月身邊! “Moo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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