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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沒關係!」錡軒苦笑著起身。「我是罪有應得。我先回去了,錡齊醒來請代我向她說抱歉……如果她不想回去,那我不會再勉強她了。」

  「錡大哥——」水平追了上去,「你不等她醒來嗎?」

  「不了——」他黯然地搖頭,歎了口氣:「我想她不會高興見到我的。」

  水平只有讓他走,無奈地立在那裡,注視著他的背影,等他走遠了才回過頭來。「國恩!你不覺得你對他太殘忍了嗎?畢竟是錡齊的大哥啊!」

  國恩疲憊的笑了笑,傷痛寫在臉上,「我不覺得,如果你知道他們是如何對錡齊的,你就會知道什麼叫殘忍!」

  他一直坐在她的床畔,凝視著她的臉。那是一張飽受傷害的面孔。他沒想到那些事竟是真實地發生在她的身上,即使是他親耳聽到,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很殘忍!真的很殘忍!

  夜裡她不停地流著淚,雙眼空洞,仿佛那些事又真實地發生一次一樣,那種表情令他心痛得幾乎無法自製!

  她睡了,可是臉上仍有殘餘的淚水,那麼讓他難受。她到底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在她那纖弱的肩上又背負了多少,她所不該背負的重擔?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替她拭淚,動作輕柔得仿佛稍一用力,她便會碎了似的。

  可是她還是醒了。錡齊睜開眼注視他,「你還沒走?」

  宗撼澀澀一笑。凝視著她。「我不放心你。」

  「我沒事了——」她有些羞澀的笑笑,「昨天真的很抱歉——」

  「抱歉?」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發生那種事你居還向我說抱歉?」

  錡齊無言地垂下眼。要不然她該說些什麼?她的過去並不是她所能更改的,即使她多麼希望那一切並不是真的發生過!既然她多麼希望那一切只是一場惡夢!

  現在他知道了!他知道她過去是多麼不堪的一個女孩,他知道連她的家人都不肯要她——

  錡齊忍不住又落下淚水——她一直知道自己終要付出代價。她也的確一直在付了代價;可是為什麼代價卻越付越高?難道她終身都要為當年的錯誤而負責嗎?難道一次的錯誤就判了她死刑,再也沒有機會了嗎?

  「為什麼又哭了?」他輕聲說著,聲音裡有深深的歎息:「你知道你的淚水已經快把我淹死了嗎?」他替她拭去滿臉的淚水,溫柔得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不要再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是!一切都過去了!甚至是他們之間根本還沒有開始的一切!

  錡齊別開臉,忍不住硬咽。她是太苛求了嗎?她真的不明白上蒼到底希望她怎麼做,才肯將別人都輕易可以擁有的幸福分一點給她?

  「錡齊?」宗撼無奈地將她的身子轉過來注視著她:「你到底傷心什麼?至少讓我知道一點吧?要不然我連怎麼安慰你都不知道。」

  「我不要你安慰我。」她傷心地說著:「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哭。」

  「可是我就在這裡啊!」

  「那你可以走啊!」她淚眼模糊地說著:「我已經沒事了,你何必再留下來呢?」

  宗撼忍不住笑了起來,溫柔地看著她,「你這個小呆瓜!如果我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現在?我當然是不想走才會留下來的,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什麼?」她楞楞地注視著他。

  他將臉靠近她,深怕她聽不清楚似的、專注地說:「我關心你、喜歡你,所以我不會在這種時候離開你!」

  錡齊呆呆地看著他,那種表情像是在說他病了一樣,極不可思議!

  「我知道現在說出來,可能不是什麼好時機,可是我實在不想再被你趕來趕去了。」

  他歎息一聲,眼裡充滿了無奈,「你老是趕我走,好象伯我在你的身邊多待一分鐘似的,我真的不明白我怎麼會愛上你這種——這麼遲鈍的女孩——」他搖搖頭頭,忍不住笑了起來,「可借那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她坐了起來,仍是不可思議地:「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她瞪著他的臉,很努力地想分辯自己是不是在作夢。「你已經知道我過去是怎樣一個女孩子了你卻還說這種話!」

  這下輪到他感到不可思議了!怎麼原來她有這種屬於六十年代的想法呢?

  宗撼眨眨他的眼,幾乎失笑。「我知道你的過去又怎麼樣?那對你來說是那麼重要的嗎?」他搖搖頭,深情地看著她:「或許那對我來說也很重要,那讓我知道你曾有過什麼樣的日子,讓我知道我該如何愛你。」

  錡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他說得那麼自然?好象那根本不重要似的。「宗撼,你真的病了!」

  「我正在告訴你我愛你,而你卻說我瘋了?」

  「當然!任何一個理智的男人,都不會說你剛剛所說的話。我曾是一個太妹,一個——吸毒者!那對你來說難道都沒有意義嗎?」她幾乎是氣憤的:「你若不是根本被沖昏了頭,就是被你那高貴的同情心給蒙蔽了!」

  宗撼翻翻白眼,憐愛地揉揉她的頭,象對一個孩子似的:「我沒有被沖昏頭,加果我真的被沖昏了頭,那麼這些話早該在我們見面的第一天就告訴你了;另外我可以告訴你,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麼同情心,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同情你。」他十分耐心的注視著她,「不過我倒是有很強的自尊心,如果你對我的表白仍不能有比較好的反應的話,我的自尊心很可能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她瞪著他,仿佛見到什麼稀有動物一樣,「你真的瘋了!」

  「謝謝。」他乾笑著回答,「你實在很懂得如何打擊一個有強烈自尊的男人。」

  「我是說真的!」錡齊輕嚷著,揮舞著雙手以表示她的激動,「你難道不覺得很——很怪異嗎?你居然對一個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說這種話?我——我——」看到他那飽受打擊的表情,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只能楞楞地望著他。

  宗撼扶著她躺下,眼中的深情不改,「我知道現在對你說這些你一定不能接受,所以我不逼你。你現在先好好休息;等你真的可以思考的時候,我們再談這件事。」

  他說得那麼認真,使她幾乎要相信他所說的了。

  他替她拉好被子,輕柔地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純潔得象吻個孩子一樣。「睡吧!我會再來找你的。」

  錡齊呆呆的躺著,看著他走向門口,「宗撼——」

  「嗯?」

  她歎息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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