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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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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小道童自顧自地掃著地,對他的疑問毫不理會,手中的掃帚在地上揮啊揮地,突然又開口了。“她不來你便不會自去找她嗎?” 這分明是在說他心頭掛念之事了不是? “她不肯棄惡投明,你怎也由得她?” 這小道童說話不知怎地聽起來“古味”十足,小小年紀卻像個八股的說書先生似的。 “小師妹生性——” “得啦得啦,我知道她生性孤邪又玩世不恭,那便怎地?” “那便任我說破了嘴皮,小師妹也是不依的。”他長歎一聲。 “所以說人笨啊……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咦!” 小道童拖著掃帚慢慢踱到他面前,仰起頭,一雙清亮澄澈的眸子含著笑凝視他。“讓她愛上你,離不了你、舍不了你不就得了?世間至毒之物便是男女情愛,一旦中了此毒,便什麼也顧不了、什麼也記不得了。你當了幾年的呆木頭,對她一片癡心癡情不也老是令你險些入魔?既是如此,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木長青被他說得一愣一愣,似懂非懂。 小道童望著他,驀地伸出手指,踮起腳尖在他的鼻息前輕輕一撫。 那股奇特異香直竄入木長青的心肺,沁心入骨的香氣頓時令他心神蕩漾,像是頓悟了什麼,卻又像是身處五里霧中,連眼前事物也看不清了。 他想定眼看清楚小道童的容貌,可是眼睛卻呆得完全不聽使喚,耳畔只聽到小道童笑著說道: “這是第二次啦!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她是魔,你便化身為魔渡她成佛,再這麼呆頭呆腦下去,一世人眨眼便過,屆時可就侮之莫及嘍!” 什麼事情“第二次”? 木長青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他記憶中似乎也曾聞過這種奇特的香味,可是卻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她是魔,你便化身為魔渡她成佛”……這,似乎言之有理。 只是,要如何能“化身為魔”? “宗師?宗師大人!” 木長青驀然睜開眼睛。眼前站著個十二、三歲、其貌不揚的小道童,正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宗師大人,您沒事吧?” 剛剛那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去了哪?木長青四下張望,但附近就只有他跟眼前這個報訊小道童,再也沒別人了。難道他剛剛竟是作了一場白日夢? “宗師大人?” “我沒事。”木長青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有什麼事嗎?” 小道童必恭必敬地垂下頭道:“是這樣的,城裡的道兄打電話來知會了,說宗師大人您前往臺灣傳道的事情已經打點好了,請宗師大人示下啟程的日子。” 台口灣…… 木長青遙望著遠方,唇角竟微微噙住一抹笑,那奇特的表情令小道童看得呆了。端莊嚴肅的宗師大人臉上幾時出現過這種……這種“邪氣”表情?! 火紅兒此時此刻不就正在臺灣嗎? 木長青藍袖一拂,大步往道寺踏去。“通知其他人,我明日就要啟程。” 尾聲 ~To be continued 紅鬼與蒼木 番外之一:動了心 世間萬物具皆有情,一草一木、一沙一石。 是的,有情。 所以這麼悶。 好悶啊…… 躺在嫩綠草原上,他仰望著天空,湛藍清澄,明鏡般的天,白雲蒼狗,微風徐徐,千年不變,再過萬年也不變。 蒲公英輕笑著撩撥他美麗的臉龐,無數細白羽翼隨著微風遠颺,一朵雪白無瑕羽翼佇足他的鼻尖,隨著一抹輕笑,雪白幼嫩的蒲公英羽翼輕柔地揚起舞步,討好地輕吻著他。 他那雙清澈無比的眸子依然仰望著天,目送羽翼們遠颺,他們很快便會找到新家,如同過去千百年的輪回一樣成長、飄逸、老死,未了化為雲泥一抹,屢屢無智幽魂再度回到草木界,一次、再一次、又一次…… 悶。 啊,千百年後依然無智的幽魂是不會感覺悶的,直到命運之網幸運地捕捉了他們,生命才開始起了漣漪,也許是天空落下的一滴淚、也許是凡人所及的足印一踏,又或許像他現在一樣百無聊賴的一握。 輕輕捏住了在他鼻尖不斷輕踏舞步的雪白羽翼,他凝眸注視著那小東西,呼口氣……小東西會飛往與原來渾然不同的路徑,只因為輕輕地呼了口氣,他的命運便有了改變。 可是還是悶。神界、人界、魔界、草木界、畜生界、冥界,怎麼就落到最悶的草木界一待就是千百年? 他原本早已木化的心是怎麼醒來的呢?還是只因為悶得太久?好想……仰天大喊。多來幾個驚嘆號吧,大哭、大笑、勃然大怒、狂喜狂悲,天地間至悶的千百年他都已經過了,這一點小小要求不算太過分吧? 忽地,哪裡傳來嗡嗡作響?草原上的綠草們發出一致厭惡的聲音,他們彎了腰紛紛閃躲——小草當然會躲,不信放把火燒看看,那看似不懂得逃亡的綠草其實是會跑的,只是他們跑得太慢、躲藏的動作太隱蔽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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