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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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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真的臉頓時紅了,她瞪著蘭歡,氣得幾乎快厥過去!她倒是忘了,蘭歡是會用雀語的,不過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甚麼吧?! 蘭歡覺得很無奈,雖然他天賦異稟、才情過人,但他依然是個人,能力很有限。他是學過雀語啦……小時候。 經過這麼多年,要把整本雀語背下來不忘記實在是高難度任務,畢竟北狼跟南都的迷雀都出奇的少,沒人可以交流啊…… 他有些遲疑地重複了一次那串雀語。 結果呼延真居然氣到把馬車內的木椅硬拆開往他頭上砸來。 蘭歡不由得微微瞠目!他心愛的胖大福啊,如此剽悍,真是很有力士的風範。 「我知道你很生氣……」 蘭歡放棄了使用雀語。知道她會生氣,但不知道她會這麼生氣,可見他一定是說了什麼很蠢的話……或者也可能呼延真只是單純地見了他就火大——當然,如果真是如此,他的確是會有些傷心的。 「滾!」呼延真咆哮。 五鬼們忍不住嗤笑。老實說,跟著狼主已經六年了,從來沒見他吃癟過。 有這麼個英明神武的主子當然是為人下屬的榮幸,但能看到這麼英明神武的主子吃癟,下屬們真是深感心喜,這無疑讓主子更可愛、更有人性了。 就在這時候,兩邊林道撲出無數黑影,是夜梟發動了攻擊,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但這一次聶冬勢在必得,他不可能再讓任何人救走胡真。 事實上,胡真也沒打算走。 誠如傅以錚所說,如果不是胡真願意,聶冬沒本事帶走她。 蘭歡沒空翻白眼給五鬼看,他甚至不理會當頭襲來的夜梟,只是猛一策馬,趁著馬匹吃痛奮力往前一蹬的瞬間,他閃過了夜梟襲來的銀鏈,忽地身影一晃,便竄進了馬車。 呼延真往後退了好幾步,提防他突然暴起發難,哪知蘭歡一上馬車,後頭跟著的五鬼立刻掉轉馬頭飛馳離去。 這下連現身護衛的夜梟都猝不及防。 這……該不該往前追?他們茫然了。 「咦?」呼延真整個人貼在馬車的車廂上,驚愕地看著他。 蘭歡好整以暇地拍拍長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有點遺憾地看著被暴力拔下來、已經散得不成樣的椅子,然後席地坐下來。 「你……」呼延真傻了。 「你要回京不是?」蘭歡含笑看著她,朝她伸出手。「我陪你啊。」 近八年了,終於看清他的容貌。蘭歡還是蘭歡,難怪要戴上面具,不然只要一眼,她就會認出來了。 可再細看,果然還是有些不同的。 五官英挺俊逸,目光深邃,長開了臉面,氣質也成熟了,不再是當年的漂亮少年,而是個寬肩窄臀、健碩偉岸的男人。 呼延真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突然前所未有地緊張起來,原本寬大的車廂當下顯得狹小而擁擠;她緊緊地貼著車廂,感受到馬車急遽的震動,簡直希望自己是壁虎,還能再攀上去'躲得再遠些! 「過來。」他低沉的嗓音如醇酒,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卻教人心跳加速,更緊張了。 她咬唇搖頭,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不會吃了你。」 她的臉若再繼續這樣紅下去,恐怕會直接滴出血來。 看著她那緊張得有如繃緊弓弦一般的僵硬身子,他不由得歎息。近八年的時光長河果然不是那麼容易跨過的,這一路上的種種籌謀還是沒能打破她的心防,沒能讓他心愛的胖大福回來。 「呼延真。」他輕輕喚道。 她的心顫了顫,那呼喚穿越了時空,橫過那長長的歲月,彷佛依舊是當年的少年,一下子就教她委屈得紅了眼眶。 他總是擋在她身前。打架也好,挨駡也好,跌跤也好,總是擋在她前頭,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用他的身體為她遮擋攻擊。 曾幾何時,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呼延真,天塌下來都有蘭歡頂著,什麼都不用擔心,然而她的世界卻很快就崩塌了,因為再也沒有蘭歡。 這麼多年來無論受了怎樣的委屈都不哭,無論吃了多少的苦也不流淚,因為那個會為她心疼、憐愛她的人已經消失,再也沒有什麼苦比那更苦。 「呼延真,過來。」 她終於深吸一口氣,顫巍巍地撫住自己脆弱的心,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 他眉目柔和地凝視著她,拍拍自己身前。「坐下。」 待她坐定,他的大掌輕輕地摩挲著她烏黑的髮絲,從懷裡拿出那珍藏已久的玉梳,溫柔地替她梳頭。 以前蘭歡也替她梳頭,不然每次打架鬧事完那亂七八糟的頭髮該找誰收拾?呼延真自己從來是不耐煩的。有一次疏忽了,讓她自己梳頭,她居然滿不在乎地扯下大把大把的頭髮,教蘭歡瞠目結舌。 射掉她頭上的儒巾,為的就是這一刻。 他的手比以前大好多,但動作卻好輕、好熟稔,好似那近八年的分別不曾存在過,好似他依然經常替她梳頭——好似多年來他始終藏著那把暖玉梳子不肯還她,為的也是這一刻。 怎想得到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隨身帶著這把梳子,心愛地貼在懷裡,用他的體溫暖暖地熨燙著,不曾須臾分離。 半月形的白玉梳子在蘭歡手裡顯得多麼細小,輕柔地滑過那烏黑的發瀑,唯有指尖輕輕一顫,洩露了他心底的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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