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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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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天運沒料到她真的被氣昏了頭,竟是來不及閃躲,胡真就這樣一頭撞在鐵面具上。 這一撞,自然撞得不輕,頭都給撞破了。 她睡著了。 龍天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還以為她只是放棄了抵抗,但見她好半晌都沒動靜,又覺得可能是自己動作太粗魯或者馬匹震動得太厲害讓她受了傷之類的,結果她居然……睡著了? 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 如果騎馬的真是個武林殺手呢?如果她不是在他身邊,而是真正的身處險境呢?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危險?!江湖上多的是江洋大盜、殺人如麻的傢伙,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被擄的?身為人質,居然在這個時候睡著?! 將她綿軟的身子扶好,取下她頭上的布袋,輕輕地探著她頸項上的脈搏。她的脈動緩慢而清晰,聽那安穩的呼吸聲,他整個啞然。真是睡了。 他悄悄將那包得死緊的領口稍微松了松。 他聽見她深深地、舒服地輕籲了口氣。 再一觸,那傷疤就在他指下;輕輕地翻開那領子細看,心底一陣抽痛。 一圈淡紅粉色的扭曲疤痕圍繞著她的頸項,雖然早知道這是陳年舊傷,但這樣細看著,心底的害怕恐懼還是一波波湧升上來。 那是夜梟的銀鏈飛梭,鏈子繞在她細細的頸項上,錬子上細小的倒鉤戳進她的脖子裡所造成,只要再深一點點、只要再多一點力道,她的頭就會落地…… 想著當時她頸項繞著銀鏈的那一刻,他害怕得背上泌出冷汗。 將馬匹速度放慢,示意其他人先走,隨從們對他的舉動表示憂心,他卻只是揮揮手。 好半晌,那恐懼攫住他,讓他連呼息也費力。 難怪在大雁樓外她會嚇得發抖,原來她曾離死亡那麼近、那麼近…… 難怪她總是將領口包得死緊,從下巴以下分毫不露。 這傷,太容易辨識,又太難以解釋。 讓她靠在胸前,趁著微弱的光細細打量她的臉。過去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著,現在終於可以盡情看個夠了。 臉好小,且清瘦得讓他揪心!這麼的輕,整個身子瘦了好大一圈,抱起來一點重量感也沒有,像是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初相見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他的胖大福?那個鎮日吃個不停、整個人肥嫩肥嫩得像一頭小白豬的胖大福? 臉都瘦得尖了,那細緻的臉那麼小,還沒有他的巴掌大,像是從分別那日起就沒長過肉似的。 不不不,比沒長肉還糟!原來有的那一身小肥油全都消失了,瘦得讓人心疼! 可是他知道,那是她。 即便他們之間相隔了七年的時光長河,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那時候她穿著深緋色雲紋官袍,手執玉笏羅列在百官之中,站在冬雨綿綿的禦街上,纖長如青竹,溫潤而細緻,兩泓明波靜川深不見底。 那袍子端端正正、規規矩矩地扣著,纖細身子包裹在那身拘謹寬大的袍子裡。他的心忽地一緊—— 那是,他的,胖大福。 想到很久以前他就曾懷想過胖大福規規矩矩穿上官袍的模樣,沒想到親眼見了,心情會是那樣激動。 作夢也沒想到,那一別,就是七年。 作夢也沒想到,重逢時,她還是扮成男孩,成了「一品探花郎」小胡公子。他以為她死了。 凝視著那玉人,一瞬間,熱淚如傾。 以為她已死的那七年,他的心被剮空了一大塊,只要風一吹,那空洞便嗚嗚咽咽地無聲哭著,日日夜夜,沒完沒了…… 懷裡的人嚶嚀嘟囔幾聲,微微挪了挪身子,臉靠在他胸前微微蹭了幾下又昏沉地睡去。 好可愛,就像當年一樣。 他的眼神熾熱卻又溫柔地凝視著她,那蓄意畫得濃黑的兩道劍眉、俊挺的鼻樑,與那微啟、輕輕呼著熱氣的唇。 他當然知道胖大福是女孩。 剛開始只是迷迷濛濛地感覺呼延真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後來宮女爬上他的床後他就知道了。 他是金璧皇朝唯一的皇子,才繼任皇位,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就前仆後繼洶湧而來,宮女、皇室親戚、百官的女兒們,千嬌百媚不一而足。 蘭十三有次氣得牙癢癢地罵,是不是真得用條貞操帶把他鎖起來才行;她超不耐煩打發那些不屈不撓的女人們! 「那種事,只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兒做,其他人全都不行!」 蘭十三有很嚴重的潔癖,他只不過好奇碰了那宮女幾下,就狠狠地被嫌棄了。 雖然她沒罵他也沒打他,可是眼裡滿滿都是鄙夷嫌棄,好幾天不肯教他武功,開口閉口喊他「陛下」,卻連正眼看他一下都不,連同他講話都嫌髒,更不許他叫她姑姑,板著臉只當冷冰冰的師父。 有這種冰清玉潔的師父,遇事可不是不碰就算了,還得主動把她們趕走才行。就是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胖大福是個女孩兒,因為觸感跟那些宮女們很像,軟綿綿的,柔若無骨,還有些他說不出來的不同;但他知道,呼延貞跟他不一樣,他好驚奇!偷偷告訴蘭十三,還被恥笑了很久。「難道你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嗎?」他不服氣。 「廢話!除了呼延恪那個瞎子,誰看不出來?!」 他張著嘴啞然半晌,搔搔頭。「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胖大福——不,呼延真,該怎麼辦?」 「你想不想天天跟她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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