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亞 > 新俠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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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使!」他們怪聲怪氣地喊。 龍天運以雷霆萬鈞之勢逼開了夜梟,迅捷拖著她往後疾退,那些人便迎上去攔住了夜梟。 胡真只覺得手上一緊,匕首被打落,兩隻手迅速被捆成一團,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然後嘴裡被塞了一團布。 蓋她布袋?!他居然蓋她布袋!這傢伙…… 「乖乖的,再使詭計我就把你扔下去。」 這傢伙傻的,她還巴不得被扔下去!胡真使盡全力胡踢亂踹,卻在下一刻被點住了穴道。 龍天運將她扛上肩。風聲颯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辰了,只知道馬匹震得她渾身骨頭都快散了。 燈花靜靜,偌大明亮的宮殿內空蕩蕩,沒有人、沒有風,像是連時間都停止流動,萬物倶寂,只剩恐懼。 他驚喘著醒過來,咆哮:「小喜!來人!小喜!」 數名小黃門疾步過來齊齊在床前跪下。「陛下!」 「人呢?小喜去了哪裡?!」 他狂暴怒吼,從龍床上掙扎著起身,寬大袍子松松地掛在身上,露出白皙孱弱的身軀,一陣暈眩,他虛弱無力地跌落床底。 「小喜!」 「陛下!陛下息怒!喜公公馬上就到……」 內監們七手八腳地想扶起他,但他毫不領情,只不斷厲聲怒吼:「小喜在哪?!胡真在哪?!叫他們來!快叫他們來!不要碰我!賤人!」 內監們惶恐地停了手,只得跪在他四周不住磕頭,來來去去都是那幾句「奴才放肆,陛下息怒」。 「閉嘴!閉嘴!再不閉嘴統統殺了!」 四下頓時無聲。 他喘息著閉了閉眼睛,暴躁地問:「說!小喜去哪裡了?胡真回來沒有?」 「喜、喜公公去了禦廚,頃刻便回。胡……胡侍郎已經出宮一日,還沒有消息——」 「滾!」 小太監們嚇得面無血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殿內又是空無一人了,只留下他孤單地躺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著,不住喘息。 他想起身,但渾身發顫得太厲害,連手指都抖個不停,不要說起身了,連想把自己撐起來都是個問題。 俊帝,蘭七。 狼族皇室曽經最為跳脫瀟灑、文韜武略、胸懷經緯豔驚天下的蘭七王,如今只剩這副殘軀,半死不活,近乎瘋癲。 仰望寢宮穹頂上所繪的飄飄天女、張牙舞爪的五彩巨龍,俊帝唇角泛起一抹譏誚的笑。 報應。這就是他弑兄殺侄的報應。 他一日一日地衰頹孱弱,一日一日地益加多疑,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能令他開心,也沒有什麼能令他相信。 暗夜裡他次次被夢魘所噬,背叛的痛苦折磨著他,他彷佛再也不是自己,關在這華美的籠子裡他無法呼吸、無法喘息! 那又怎麼樣呢?當初他不知道這代價嗎?他知道的。他早知道自己會成什麼樣子,只是不知道原來真的這麼痛…… 「陛下。」小喜靜靜地來到他身邊,那雙毫無溫度的眸子一點情緒也沒有地凝視著他。「吃藥了。」 「扶我起來。」 小喜將他扶起,輕輕地放在龍床上,一匙一匙地喂他喝湯藥。 俊帝得了奇怪的寒症,只要病發,整個人就如泡在冰水中似渾身發冷無力,只能用大熱大補的湯劑壓制,卻始終沒辦法治癒。 但大熱大補的藥哪能這麼個吃法?他體內的火像是用他的生命在燃燒似,整個人愈來愈瘦削,一日日枯萎。 「胡真呢?」 「胡侍郎奉旨辦事,他說快則半日,慢則兩、三日必回。」 「哼……回?他曉得要回嗎?他願意回嗎?」俊帝冷笑,伴隨著幾聲咳嗽,瘦削的胸膛不住上下起伏。「怕他是巴不得永遠別回來了吧。胡真……胡真…… 連根手指頭都不讓我碰碰,看到我就像看到蛇蠍猛獸,他肯回來嗎?!」 「陛下多慮,胡侍郎忠心耿耿——」 啪地一聲脆響,小喜臉上火辣辣地浮起掌印。他被打得頭一偏,唇角緩緩滲出血絲。 「去哪裡了?!」他喘息著問,眼底盡是惱怒。 「回陛下,禦膳房。太醫院的康厚德開了單子做藥膳——」 「怕毒不死我?!」俊帝突然撲上來冷笑著掐住小喜的頸項;他喘息著將小喜的臉拉扯到眼前,深深看進那雙一點感情也沒有的眼睛裡,近乎瘋狂地低語:「是不是?是不是怕他們毒不死我?!」 「奴才……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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