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亞 > 新俠龍戲鳳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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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偷!真難聽,是「順」,從宮裡「順」出來的。」 「順得好,下次幫我順冰荔枝好不好?好饞欸……」 「冰荔枝什麼的你應該先去問我姑姑吧?如果被她偷完還有剰的話……那你相心作啥?唉,說真的,我看你讀書也不怎地,文章根本一塌糊塗,應試肯定是沒前途了……」 「唉唷……怎麼這樣說啦……」呼延真紅了臉。 「文不成武不就,除了中書侍郎,我還真想不出能讓你幹點什麼別的。」其實讓他做中書侍郎也很危險欸,搞不好皇帝還得自己擬詔書寫文章,犧牲很大啊! 「人家只是還沒想好嘛!」呼延真嘟囔:「我才十二歲。」 「若你是姑娘家,十二歲就好訂親,十四歲就該出嫁了。」 「……」呼延真忍不住起了惡寒,「太可怕了!」 停頓了半晌,蘭歡突然開口:「欸,不如我們回迦蘭河去吧。」 他們倆拌嘴從來都是天南地北,東拉一句西扯一句,換了旁人那肯定是不懂的,可呼延真從來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好欸!」呼延真扔掉手上的果核,雙眼燦著亮晃晃的光。「什麼時候出發?明兒個行不行?千萬不要告訴我爹啊,你騎馬偷偷來接我就行了。」 蘭歡笑了起來。「跟我私奔回老家,你爹不扒掉你一層皮才怪!」 「該扒的反正也跑不了……」呼延真嘟囔。 「私奔」這兩字實在刺耳,蘭歡不知道她是女兒身才會這樣說。 蘭歡也不知道她永遠不會跟他進宮,因為爹不准;就算爹准也沒有用,她是個女孩子,萬一被發現,那可是掉腦袋的事,說不定還會被扣上欺君之罪,那就不只她掉腦袋,而是全家都得陪她掉腦袋了。 再過不久蘭歡就會成為真正的皇帝,屆時他們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見面,說不定就是永遠的分離了;想到這裡,她就覺得有些難受,很為蘭歡感到同情,所以啊,隨他怎麼說,私奔就私奔吧。 「真不怕?」 「唉……還真是債多不怕,我欠我爹幾頓棍子都想不清了,不差這麼一次。」 蘭歡哈哈大笑。「那好,夜裡我來接你。」 「娘,我要走啦。」 呼延真趴在娘親的床邊,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著:「夜裡蘭歡來接我,我們要去迦蘭河。娘,爹說你以前也住在迦蘭河畔的,我幫你回老家去看看好不好?」 床上形容憔悴的女子微微睜開眼,虛弱地朝她笑了笑。 「娘,你聽到了啊?」呼延真甜笑著擠上床,親昵地擁著娘親。「我去去就回來,頂多一個月就成了,蘭歡的馬很快的,娘你可不要太想我。」 呼延夫人臥床已經十多年,據說是剛生產完不久,有一次騎馬的時候從馬上墜落,驚慌間又被馬踩了一腳所致;雖然命是撿回來了,卻從此臥床,且日漸衰頹,近年已經連說話都不能了。 雖然如此,但娘對她的愛從未減少她卻是知道的。每次娘看到她,眼裡總是泛著喜悅的光芒,雖然她很少言語,但所發出的細微聲音,就像在跟她說話一樣。 每一次她靠近娘,她的身體就會柔軟下來;每一次抱著她,也都可以從她身上聞到慈愛的馨香。 「娘啊,這次我離家出走,回來一定會被爹狠狠修理一頓的——不不不,不止一頓,應該是好多頓,可能連皮都要被剝掉了。好慘欸,到時候你可要幫我講話啊。」她愛嬌地蹭著娘親的衣裳。 娘親的胸口微微顫動,那是她的笑。 「不要笑嘛!蘭歡很可憐的。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回迦蘭河的機會了,以後就要被關在宮裡永遠都不能出來了。」 呼延夫人靜靜聆聽,目光柔和。 呼延真絮絮叨叨地說著她與蘭歡的瑣事,其實這些事都是說慣了的,每天臨睡前她總要跑來這裡,躺在娘親身邊跟她撒嬌,也只有這時候她還會憶起自己該是個愛嬌受寵的女孩子。 說了半天,連眼皮都微眯了一下她才驚醒,而身邊的娘親卻還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愛憐。 「好險,差點睡著了!」呼延真連忙起身,「娘啊,我走了喔,回來的時候就會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事情可以跟你說了。爹暴跳如雷的時候你要幫我勸勸他,叫他不要太生氣。多保重,快點好起來,等我回來的時候你要坐起來接我喔!」她說著,笑眯眯地朝娘親揮手,蹦蹦跳跳地溜走了。 真兒…… 門關上了,呼延真自然沒聽見呼延夫人心底的呼喚。 病弱的呼延夫人靜靜地凝視著女兒兔脫而去的背影,眼神溫柔而唇角隱隱噙著一抹笑。 好孩子,去吧,去那自由自在的天涯海角,只要跟著你心愛的人,去哪裡,都可以。 在金璧皇朝之前,中土混亂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的史家稱之為「八朝十七代」。 事實上應該不只八國,「十七代」的計算方式也大有可議,不過反正是統稱,權作無法計算的稱謂罷了。 八朝十七代由於始終都在相互攻訐或吞併分裂或合縱連橫的混亂狀態中,因此這段近兩百年的歷史非常難以記錄跟界定,烽火連天中各國史家所留下的紀錄多數隻剩下殘篇。 儘管在北狼建立了金璧皇朝後已經安定了頗長的一段時間,卻始終沒有大儒統籌整理出可受公評的史書;也就是說,兩百年亂世所留下來的大多數紀錄都只能稱作野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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