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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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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大叔,小女子感激不盡!” “姑娘頭上的傷也該處理一下,不如你先跟內人去內屋梳洗一番。照顧病人最需要體力,姑娘若是累倒了,令兄可就無人可依靠了。” 段柔無言地望著邊承歡,她根本不想離開這裡半步,但春樵子說的也不無道理,萬一連她也病倒了,還有誰能照顧邊大哥呢? 春大嬸兒領著她離開土屋,他跟春樵子就住在不遠處。只見屋子周圍繞著兩畝薄田跟菜園子,屋後還養著幾隻雞。 深山中的小聚落規模並不大,一路走來只有幾十戶人家,那也就是陶源村全部的村民。救了他們的樵夫自稱為“春樵子”,他們住在此地已有半甲子,一直過著耕田、讀書、砍柴、織布無憂無慮的隱士生活。 “咱這實在是個好地方,原先外面的紛紛擾擾都到不了這兒,直到前陣子朝廷開始徵兵……唉,竟連咱這深山小村也沒放過,眼下壯丁們多數都給拉走了,淨剩下我們這些老弱婦孺。” 春大嬸兒說著推開了木門,他們所住的屋子也是泥土砌成的,只是有人住的地方總是顯得溫暖舒適些。 “你先坐坐,我去給你打水。” “謝謝大嬸兒。” 見她神情哀戚,春大嬸兒不由得歎口氣,“俗話說生死有命,你也別太傷心了,我相信你那口子會好起來的。” 段柔楞楞地抬起臉,只見春大嬸兒笑了笑,“怎麼,大嬸兒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會看不出來嗎?你們是私奔的兩口子吧?要是已經成了親,你就不會叫他大哥,若真是你大哥,你也不會哀慟欲絕到這地步,大嬸兒沒猜錯吧?” 段柔慘然一笑,“大嬸兒好眼力。” “小姑娘你叫啥名字?” “段柔。” 春大嬸兒笑了笑,上前替她解開一把糾纏不清的發。“柔兒,你多大年紀?” “十五了。” “呵呵呵呵,幸好,大嬸兒還以為你只有十一、二歲哪!幸好已經十五了,也該懂事了,你有沒有聽人說過『生死有命』這四個字?” 段柔幽然歎口氣。 “大嬸兒口拙不會安慰人,但古人說過的話總不會錯的,『生死有命』,咱們人怎麼不願意也違抗不了天老爺的意思,所以你也甭哭了,放寬心吧。” 說得容易,這位大嬸兒怎麼會知道她內心的痛苦糾結。段柔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 “就好像你這把頭髮,”春大嬸兒突然拿起鉸子喀擦一聲剪下她一把頭髮。“瞧,怎麼解都解不開,就算用鉸子剪斷了,還是纏在一塊兒,對不?” 段柔心頭一驚!望著那截斷發,不知怎地,她覺得好悲傷,好似已經看到她跟邊承歡的未來——這一路走來,他們始終沒有明天,就算脫離了朝廷的控制又如何?他們依然沒有明天。 難道……她跟邊承歡真的註定了無緣? 迷糊中聽到哭泣的聲音,聲音細細碎碎的十分悲傷,他試圖揮手趕走那令他無法安眠的聲音,但那聲音卻持續著不願意停止,仿佛可以一直這樣永不止息地哭下去。 他輕易認出段柔的聲音,那哭泣聲如此哀傷,令人鼻酸,他想張口安慰,卻發現自己無法出聲,喉嚨如同被塞了把沙一般又幹又痛。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火熱痛楚的感覺蔓延全身,讓他渴望著重新回到無知覺的黑暗中。 “邊大哥!你醒了!” 燭光搖曳中,段柔的臉湊了過來,她滿臉淚痕,一雙水亮動人的眸子早已經哭得紅腫。打從他們認識之後,她總是哭泣著,他原先戀上的笑容早已不復見。 邊承歡勉力伸出手輕觸她的臉,冰涼的淚珠濡濕他滾燙的手,他努力扯出一抹笑,乾裂的唇立刻感到一陣刺痛。 “你別說話,你別說話……”段柔哭著以濕布輕沾他腫脹的唇,凝視著他浮腫變形的臉,眼淚再度不可遏抑地滾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 邊承歡開口卻無聲,他只能輕輕搖頭,卻立刻感到頭痛欲裂。眼前的人影模糊而且分裂,他幾乎無法好好看,稍微移動身子便感到噁心欲嘔。 他快死了,他知道。 思及此,他突然感到無比放鬆,既然都已經快死了,還有什麼好計較?都已經快死了,難道還不能順從自己的真心? 閉上眼睛稍事歇息,耳畔聽到段柔恐懼的呼喚聲,他深深吸了幾口氣,感覺自己好了許多。 “我不怪你……”終於能發出聲音,他微笑。 段柔被他的轉變給嚇壞了!邊承歡不知道自己面色如土,肌膚腫脹滲血,目光雖然漸漸清明,但樣子卻比昏迷時還要糟糕上幾倍。 “我快死了。”他虛脫地笑。 “不要……我不要你這麼說!求求你好起來!求求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等你好起來,你說什麼我都依你!要我進宮、要我聽話、要我做什麼都成!求你!” “傻瓜……我死了,職責也就卸下了,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改名換姓,好好過日子……” “我不要!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都這種時候了,還這麼任性。”邊承歡慘然一笑,灰敗的臉色讓那笑容更顯淒涼,看得段柔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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