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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他從未欺騙過她什麼,也從未承諾過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相情願的付出,這又能怪誰?怨誰?

  如果有勇氣去愛,那麼就必須有勇氣去承受那在愛之後接踵而來的痛楚。

  憑什麼去要求世間的一切都要那般美好?憑什麼只要愛,卻將痛楚丟給別人去承受?

  她搖搖頭,感覺到心在泣血,卻無法停止,無法停止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其實即使早在認識他之時便已明白一切,即使早可預測今日的結局,她又能改變什麼嗎?又能將付出的愛停止或回收嗎?

  這種說法是無法成立的。

  她長歎一口氣,淚水無法遏止地奔流著,就這樣吧。

  也真的只能如此了。

  向來自許瀟灑,自許大無謂,那現在又怎能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違背了自己對自己的許諾呢?

  要提得起放得下啊。

  如此重複著告訴自己,心痛雖然無法減少,但至少可以看得開一些。

  世間的感情原就不能要求公平,那是永遠也無法公平的事,誰說付出便一定會有所回報呢?

  搖搖頭,努力收拾自己滿臉的淚水:“我太傻了。”

  “不。”他輕輕握著她的手,凝視她的眼:“傻的是我,也許這將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必須錯過你——”

  “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了……”淚水不聽使喚地下墜:“如果真的無法愛我,那麼請不要告訴我這些,那只會讓我更難過……”

  他無奈地歎口氣,明白自己是亡羊補牢,為時晚矣;“抱歉,我送你回去吧。”

  天琪點點頭站了起來。

  在走出餐廳之前,忍不住回頭深深地看了幾眼。

  以後再也不會來了,這個原以為將是自己今生歸宿的地方,再也不屬於自己……

  越來越厭倦辦公室內特異的氣氛,仿佛永遠有人在耳語些什麼似的——

  陰鬱著臉,她將公文拿了出來,卻連半個字也看不進去,想離開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力,謠言傳說著她、可人和鐘司如火如荼地進行三角戀愛,而她正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仗著幾分姿色企圖打敗辛可人,奪取總經理夫人的寶座——

  對於這樣的耳語,她不知道該還已何種顏色。

  人的嗅覺時常靈敏到令人厭倦的地步。

  無法辯駁卻更不能承認,只有任它在空氣中飄揚,壓著自己脆弱的神經。

  走,無疑是承認被這種情況所擊敗,背負了她所不願意背負的罪名;留下,是虐待自己,仿佛永遠都踩在不快樂的深淵裡——

  “凱波,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鐘司在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如此招呼:“可人,『大宏』的會計要的賬冊準備好了嗎?好了就趕快送過去。”

  頤指氣使。

  看著辛可人無言的點頭,她幾乎有點憎恨起她的怯懦來。

  放下手中看了半天仍不明就裡的公文,她帶著一臉的陰鬱走進他的辦公室,身後的耳語已囂張地揚了起來——

  “坐。”

  “有什麼事嗎?”

  “你忘了告訴我今天『羅蘭』的人找我開會。”

  她一楞。

  鐘司微微一笑:“早上進辦公室的時候收到他們的傳真,再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對這件事不太高興。”

  凱波懊惱地瞪著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對不起——”

  “沒關係,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也許你還不太適應這份工作,下次千萬別再忘了就好。”

  她沉默地抬起頭,他的臉上竟真的沒有半絲怒意。

  可人說,他經常為了她的一點小疏忽而大吼大叫,曾經和他一起工作過的人也說他是個要求極嚴、決不寬容的上司。

  她這次的疏忽也許會使公司失掉“羅蘭”這個新開發的客戶,他為什麼不在乎?

  他越是不在乎,她越是難受。

  這比挨他的罵更來得叫人無法承受。

  “這是我的疏忽,我會向對方的公司解釋——”

  “你不必向他們道歉。”他說得極為自然輕鬆:“我們自己的姿態很重要,現在是他們需要我們,而不是我們有求於他,你不必為了這一點小事而內疚,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這是責任問題。”

  “我並不在乎這個。”

  “你是在告訴我,你並不在乎你的下屬有沒有責任感?”

  “當然不是,我們——”他嘎然而止,他們如何?原本肯定的一切完全都走了樣,他居然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了。

  望著古凱波冷冷的面容,辛可人甜甜的笑顏不由自主地浮現在眼際,他一震,刹時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是古凱波?

  還是辛可人?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他叫道,背轉過身子,點燃一根煙:“我有話告訴你。”

  凱波僵立著,不管他開口說的是什麼,她都不會開心。

  有人說在辦公室內發生的愛情是最為不智的,她到底是做了什麼?竟會接二連三替自己惹來這樣的麻煩。

  在心裡輕歎口氣,這畢竟不是她有能力可以控制的。

  “我們認識到現在半年多了吧?”

  “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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