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亞 > 柔然公主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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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感應到他的目光似的,狼歌緩緩回頭。似水眼波如今平靜一片,無風無浪。沒有半點情緒的眸子啊,像一汪透明靜潭。 狼歌看到他了,但那神情卻像沒看到他,像是穿透了他! “滾!”猛然,狼夜從後面狠很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扯得飛了起來,重重撞在梁上。“給我滾!別再讓我瞧見你!” 靖武緊緊咬牙,他的目光沒有離開狼歌。 狼夜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他甚至歡迎狼夜在這時候一刀殺了他! 如果他的死亡能教狼歌原諒他,他願意立刻死! “我叫你滾!”狼夜憤怒得抽出彎刀,毫不留情地劃開了他的衣襟,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他沒有閃避,他全心全意都在狼歌身上,對自身的痛苦毫無知覺。 狼夜氣瘋了!他反手持刀,猛地往靖武胸前刺去——他要看看這傢伙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成的!他要看看這傢伙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幹鈞一發之際,薩多奴猛地將靖武的身子扯離狼夜的刀鋒。他冷冷地將靖武的身子扔在地上,冷冷地開口: “送太子離開懷月宮。” 靖武張開口,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柔然的侍衛們架起他,將他扔郵懷月宮外,無情地關上了宮門。 靖武起不了身,他像是突然啞了、瞎了、沒有知覺了。 天,突然飄起大雪。 那一夜,雁歸夫人帶著雙生子與薩多奴靜悄悄地離開了紫禁城。 當他們踏出懷月宮,看到還呆坐在地上的東宮太子高靖武時,沒有人多看一眼,甚至連狼歌也沒有。 她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悄無聲息……甚至,連衣角也不曾飄動。 五年後,天朝,天和殿。 “宣柔然國特使,狼歌公主晉見……宣,柔然國特使,狼歌公主晉見……” 天和殿上宏亮的宣召聲遠遠傳出,回蕩在正殿之上久久不絕於耳。過去他怎麼都沒發覺負責宣召的太監聲音如此宏亮? 宏亮得幾乎教人心驚! 殿上的大臣們低著頭,眼神飄來飄去,仿佛低語著過去的一切……五年了,五年的時間到底改變過什麼?五年前狼歌公主還是天朝的禁臠,如今已然不同。 傳說狼歌公主嗜血好戰,原本不強卻又愚蠢貪婪的大理國兩年前慘敗在狼歌公主的手上,血流成河的一仗打響了狼歌的名氣,如今四方之國都知道柔然有個狼歌。 狼歌好戰,天下知名。 他的思緒飄向遠方,飄向許多年前……滌心齋裡響亮的讀書聲,他們讀了什麼?恍惚中似乎聽到狼歌那銀亮的聲音念著: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啊是了,念的是大雅,賢德的文王。仿佛又瞧見狼歌那雙靈動大眼疑惑地瞧著他問:為什麼上天要幫助文王?因為他是好人嗎?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回答了什麼,他只想知道在狼歌眼裡,他現在又是什麼?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遠遠的,一身銀白的女子緩步出現。 頭髮是白的,像一汪銀色流瀑,盔甲是銀色的,亮得幾乎要教人睜不開眼睛。 漆黑的鬥蓬,走起路來微微搖擺,像一雙黑色羽翼,帶著詭譎的殺氣在狼歌身後忽隱忽現。盔甲走動時發出輕微的叮咚聲,很好聽,只是殺氣逼人。 啊,依然是這樣的殺氣逼人啊。 “柔然國狼歌公主晉見天朝神武皇帝,皇上萬歲萬萬歲。” 女子來到龍座前,屈身行禮,那是武將禮,聲音平和謙恭,不卑不亢。她不跪,依照柔然國例,身穿盔甲的武將的確不用跪。 他又想起來了,幾年前派去柔然的人回來稟報,狼歌公主如今受封為“第六代狼牙戰將”——狼族的最高榮譽。 久久,他找回自己的聲音,淡淡揮手:“公主免禮……” 聲音裡可曾洩漏自己滿腹相思?可曾洩露這五年來日夜輾轉苦痛? “神武皇帝大壽,國主命狼歌為萬歲帶來賀禮。”她的聲音卻變了,原本清澈響亮的聲音,如今變得低沉暗啞,聲音裡仿佛隱藏了秘密。 大殿外。一名狼族勇士邁著大步,昂首闊步捧著一方玉盤來到大殿之上。 狼歌終於抬起臉,蜜色肌膚襯著那雙漆黑眸子,絕美有如天神下降。 “請萬歲笑納。” 身邊的太監接過玉盤送到他面前,絲絹蓋住的玉盤看不出裝了什麼,小太監掀開白色絲絹,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人頭!” 大殿頓時一片譁然!玉盤之上,竟端端正正放著一顆人頭! 他望進狼歌的眼裡,大臣們驚慌失措的神色帶給狼歌快樂,瞧她眼底那一絲促狹的快感……他心痛如絞!還是如此嗜血啊,狼歌。 “放肆好大膽的蠻夷!竟敢在大殿上對皇上不敬!”兩名殿前武士手中銀槍一閃,快步來到狼歌面前,原先捧著玉盤的勇士昂然不屈地攔住他們,雙方冷冷對峙。 “那是三番兩次騷擾貴國邊境的羌族領袖阿鐵兒的項上人頭,貴國屢次敗在他手上,邊境人民不得安寧,怎麼?皇上不喜歡這份禮物?想來倒是我柔然多事了。”狼歌低聲輕笑,聲音雖輕,殿上卻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阿鐵兒仗著馬術高強,箭術奇准,領著一批羌族的遊兵散勇騷擾邊境已久,天朝幾次出兵都無功折返,反而處處受制於人,損兵折將;如今狼歌替他們除了此心頭大患,功勞不可謂不小,但……她非得用這麼戲劇化的手法致上賀禮嗎?狼歌雖然嗜血,但不至於無勇,她會這麼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他揮揮手,示意小太監將人頭拿走。 “公主盛情,天朝上下感激不盡,這份禮,想也費了公主不少心血,天朝收下了。” “蒙皇上盛讚,狼歌受之有愧。”狼歌又笑了,蜜色的臉龐頓時亮了起來,她再度招招手。“不過,那只不過是這份大禮的其中之一而已。” 殿外,六名柔然勇土一一捧著一色的雪白玉盤進來,一式排開站在殿前。 神武皇帝挑挑眉。 “這,該不會是六顆人頭?” 狼歌沒答,她走到第一個勇士面前,猛地掀開白絹,此後她每掀一方白絹就換來一陣驚喘!六方白絹,將天朝上下文武百官嚇得面無人色、手腳發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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