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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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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生平第一次,他竟然想起了這三個字,他望著眼前滿臉喜色的女孩,心中泛起一陣柔情。 是的,他真的寧願自己能夠忘記武功、忘記仇恨,從此變成一個鎮日渾渾噩噩的傻瓜,就這樣看著她一輩子。 宮女取來朱砂與筆墨,她還另外要了把刀子,但皇宮內除了帶刀侍衛之外,旁人是不許擁有器械的,於是只好取來一把刺繡用的小鉸子。 「這麼些東西做什麼用的?」環貴妃好奇地問。這日她精神遠比前幾日好得多,也能下床走動了,整個人看上去神清氣爽許多。 「作封印。」 「封印?」 古蔫兒點點頭,專心地攪弄著朱砂。「是,民女要將貴妃的房間封印起來。」 「作什麼用?」 「封印起來之後,除非法力比民女高上許多,否則其它法術不能再侵入這屋子。」 環貴妃點點頭,好奇地走到她旁邊,只見古蔫兒拿著鉸剪回頭。「貴妃,請走開吧。」 環貴妃楞了一下:「怎麼?不能看?」 古蔫兒歎口氣:「不是不能看,是民女怕貴妃受驚。」 環貴妃不由得笑了起來:「本妃在宮中這麼久了,你想還有什麼事情能讓我受驚?」 「……那麼您還是把臉別開。」 環貴妃不置可否,還是站在她身後,古蔫兒歎口氣,閉上眼睛將銳利的鉸剪往自己手上一劃—— 驚呼聲四起! 環貴妃楞了一下,回神只見古蔫兒滿手的血,她大驚失色! 「相者!你這是——快叫御醫!快啊!」 「不用了,民女不是說了嗎?只是怕貴把受驚而已,這點小傷不礙事。」 「你這是……」 「古家歷代相傳的密法,眼下也只有這個法子能暫保平安了。」 環貴妃無言,她怔怔地看著那些鮮血不斷湧泉似的冒出,聲音不由得哽咽。「相者……本妃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古蔫兒卻面無表情,她鎮定自若地將血滴進了放著朱砂的碗裡,直至滴了一大碗,才捏緊手腕命宮女拿白布過來。 一整碗的鮮血相映下,她的臉色顯得格外慘白。「貴妃無須言謝,民女只是盡力而為罷了。」 「你們都出去吧,沒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宮女太監們領命退了出去,寢宮裡只剩下環貴妃與古蔫兒。環貴妃坐了下來,無言地接過白布條,她細心地在傷口上敷藥,溫柔地將白布纏上。 古蔫兒望著她低著的頭,突然看到兩滴晶瑩的淚水落在白布上,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靜坐無言。 只是環貴妃卻開口了,聲音帶著無限傷感。 「我這輩子,除了大哥跟皇上之外,從來沒有人真心對我好……雖然你是勉強而來,但是……你肯這樣幫我,我下輩子就算為你做牛做馬也甘心了!」 這次她沒稱呼自己為「本妃」,眼前的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孤單女子,她知道自己面對的生死局面,也許誰也救不了她、幫不了她,但古蔫兒自願為她流血,這已經教她感動莫名。 古蔫兒搖搖頭。「你不必做牛做馬報答我,也許我只是螳臂擋車。」 環貴妃抬起淚眼。「既然你知道是螳臂擋車,那又何苦?」 「我也不知道。」她覺得好笑,也當真露出一抹苦笑。「也許我不服氣、也許我不忍心,總之既然來了,總要拼上一拼。」 環貴妃看著她的臉,嫣然一笑,笑中帶淚。「是因為我大哥吧?,」 古蔫兒臉上一紅,連忙抽回自己的手。「貴妃——」 「女人除了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之外,怎還可能做出這樣的犧牲?我只不過是托了大哥的福氣,是嗎?」 古蔫兒答不上來,只能別開羞得通紅的臉。 「我大哥是好男人,如果可以,他會照顧你生生世世,永不離棄。」環貴妃歎口氣。「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這福份與你生生世世、長長久久?」 「也許沒有。」 環貴妃一怔,楞楞地注視著她。 古蔫兒卻不再往下說了,她環視著金碧輝煌的寢宮,沉靜地交代著:「不管發生什麼事,孩子生下之前你都不能離開這裡,明白嗎?」 「為什麼?」 「因為你一旦離開,我就再也保護不了你。」古蔫兒回頭,凝視著環貴妃那張漂亮嬌美的臉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離開這裡,就算皇上大去之日也一樣。」 「不……」環貴妃驀然跳起來,滿臉的驚慌失措。「你不是說真的!不會那麼快的!你說過不會!」 「我說錯了。」古蔫兒轉頭,朱砂鮮紅的顏色在她眼前晃動著。「是我說錯了……」 紫禁城謠言四起,緊張的氣氛與幾天前大不相同。 大街小巷裡總有人談論著、憂心著,城門的方向慢慢的聚集了人潮,仔細一看,竟是許多人攜家帶眷準備逃難! 生意冷清了許多,天橋下也沒了說書先生,市集雖然還開著,但是卻少了些採購的人潮,空氣裡彌漫著一股奇異的煙硝味。 「大家匆匆忙忙往哪裡去?」古銜玉好奇地問。她看著來來往往的馬車人潮,有些摸不著腦袋:「廟會呢?」 往城西的方向走,城隍廟前果然還擺著為廟會準備的東西,只是人們的臉上少了些笑容,多了些憂心。 大部份的人還不願意離開京城,他們總覺得反賊不會打到這裡來,總覺得皇帝即將駕崩的消息與自己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他們也會驚慌,也會害伯,他們的臉上總透著一種手足無措的茫然神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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