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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外甥女一樣大呢!”秦亞很想知道她為什麼總是垂著眼而不正視她:“你和杜辛認識很久了?”

  “沒有,只見過一次,可是和杜伯伯很熟。”她仍是怯怯地,小心翼翼地回答,心裡祈禱杜辛快點出來,好讓她能趕快回到小飛及小樓的身邊。

  在人間這麼久了,她仍不習慣與成人說話,他們那種世故與老練的態度,總讓她無所適從,或許小飛的決定是對的,他們並不適合在這裡生存。

  她有些不安地咬著唇,對自己如此容易動搖的意志感到驚慌——

  “來了!”杜辛自店裡出來,那盆小小的仙人掌被放進精美的包裝禮盒裡交到她的手上。

  小雨朝他羞怯地笑了笑:“謝謝——”

  “走吧!他就在前面不是嗎?”杜辛很開心,只看到她那淺淺地笑意,對於自己能夠取悅她而高興,卻渾然不覺身邊的秦亞已冷到了極點!

  “你和秦小姐不是還有節目嗎?有什麼事我叫小飛晚上打電話過去好不好?”

  “沒關係,我們也是要找地方休息的。”

  這時候的杜辛幾乎已經開始有些討人厭了!

  小雨在心裡歎口氣,加快腳步往前走,唯一的想法是趕快見到小飛和小樓,他們一定有辦法使場面改觀的!

  “那天對杜辛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小飛會那樣惡作劇!”何香芸端了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杜揚道輕笑:“杜辛回去的時候跟我提過,他說小雨養了只異形呢!我怎麼都不知道?從來沒看到過。”

  她搖頭苦笑:“小雨怕妖妖被送去解剖,到哪都藏著它,我也不知道妖妖到底是什麼,小雨剛來的時候就帶著它了。”

  “這幾年,為了他們兩個,我看你也吃了不少苦頭。”他意有所指地望著她:“飛鴻和飛雨不是一般孩子,你也一直不肯說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

  她一愣,隨即敷衍地笑了笑:“哪是為什麼?你太多心了,我只是答應了人家不說的。怎麼可以違背諾言呢?”

  他知道她在閃躲話題,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可是卻有些傷心。

  這麼多年了,她連這點都不肯對他據實以報,把他當成外人——想到這裡,不禁自嘲自己真是一廂情願!

  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看不開這個“情”字,唉!自己不長進,又能怨誰呢?

  而她心裡想的卻是和他完全相異的事!

  她有些驚心,仿佛擔心什麼秘密被人揭穿似地不安!

  那句:“不是一般的孩子”,說得她背脊冒出了冷汗,明知道他沒別的意思,但仿佛作賊心虛似的,讓她惶恐起來!

  不會有人發現的,絕對不會有人發現他們一家人的秘密!

  她這些年來辛苦建立的家庭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她愛那兩個孩子,不管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都一樣,她重視他們更甚於自己的生命!

  這些年來,他的心意她自然是明白的,她也絕不是完全不心動,她知道與他再婚的話,他會照顧她一輩子的,可是孩子怎麼辦?

  他能接受他們嗎?

  當初自己是如何地震驚,幾乎毀了苦心建立的一切;換了他,又怎能接受並愛他們呢?

  那賭注太大了,她不會拿自己的幸福去和兩個孩子賭!

  任何事都比不上他們,更何況她現在很滿足,她不要改變任何情況!

  除了她的孩子,她什麼都不在乎!

  “香芸?香芸……”

  她一愣,回過神來:“什麼事?”

  杜揚道有些好奇地望著她:“我在說,杜辛想一起替小雨上課,你看怎麼樣?反正她明年也一樣要考試的。你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

  “沒什麼。”他朝他歉然地笑了笑:“那太麻煩杜辛了,小雨功課一向不錯,我看就不必了。年輕人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怎麼好一直耽誤他的時間?”

  “那可是杜辛他自個兒說的,又沒人強迫他。我看他挺喜歡小雨的,他想要個妹妹想了一輩子了,讓他過過癮也好。”

  “這——我要問問小雨的意思,她對陌生人很不習慣的。”

  “你別象只老母雞一樣把他們護得緊緊的,小孩子總會長大飛走呀!小雨那麼內向,多認識些人總是好的。”他勸道。

  何香芸苦笑:“沒辦法,習慣了,何況他們都還小嘛!”

  “小?都十五、六歲啦!說不定早交個男女朋友在街上牽牽小手嘍!”

  “揚道!”

  他輕笑:“你看你,每次提到你那兩個寶貝孩子你就保守成這樣,現在的小鬼很進步你知不知道?我兒子十二歲就會寫情書了!”

  “那叫上樑不正下樑歪!誰叫他有個風流老爸?”她忍不住打趣取笑他。

  杜揚道怪叫:“真冤枉,我可是標準的癡情種子,你千萬不能污蔑我那神聖偉大的情操,我等著後人替我立貞節牌坊的!”

  何香芸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啊!真有你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她笑了。

  他望著她那少見發自內心的笑意,在心裡歎了口氣。

  就為了她這一笑,他蹉跎了二十多年,這筆爛賬該怎麼算?

  這些年來,她開店,他為她奔走、籌錢;她買房子,仍是他替她找房子出力,幾年來,所有能做的都做了,她也從來不欠他任何東西——除了感情。

  曾有一次他急了,朝她大吼大叫,她只是淚眼迷朦地對他說:“這輩子我是還不了欠你的感情債了,你下輩子再來找我討吧!”

  就這樣一句話,他又留了下來,想想仿佛有些窩囊,也試過找別的女人,憑他杜揚道還不會沒有女人要的;可是人在外面,心仍在她的身上,或許是前世欠下的,只得今生慢慢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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