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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妖在何香芸的手中掙扎著,拳打腳踢,還不停地吱吱怪叫!而小飛則一臉得意地大笑著。

  “對不起……”何香芸歉然地朝他頷首:“這是我女兒的寵物。”

  “寵物?”杜辛瞪大眼睛,居然有人養這種怪物當寵物?它是怎麼從書本裡跳出來的?那本書明明是平的!

  “妖妖才不是怪物!”何香芸的身後閃出一個嬌小的女孩,聲音怯怯弱弱地,卻十分甜美——即使她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抗議。

  小雨自母親的手中接過妖妖:“它是妖妖,不是怪物!哥,你以後不可以用妖妖嚇人,要不然……要不然我叫它咬你1”

  小飛回答了什麼杜辛沒聽見!他完全被眼前的小女孩給震懾住了!

  從來沒見過比她更有靈氣的女孩,仿佛剛從童話中走出來似的!

  那柔弱似小鹿的眸子筆直地望進了他的心裡。

  他還來不及思考便知道自己已經投降,太快了!

  這叫一見鍾情。

  那電流太明顯了!小雨驀然紅了臉,而小飛的眼中卻放出冷冽的光芒!

  坐在小咖啡館中,小樓凝視窗外的行道樹,蹙著眉苦思。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窩在學校及附近的圖書館裡,拼命查閱有關妖精的資料。同學和家裡的人全以為她轉了性,開始發憤圖強了,結果今天早上的模擬考她是悉數陣亡!

  想想是有些愧疚的,仿佛欺騙了什麼似的,而且她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妖精”在臺灣的解釋是什麼吸取日月精華,修煉了千百年才能化為人形的妖物;可能是樹木,也可能是動物。古代的狐妖大概是現代人最熟悉的一種妖精。

  西方的解釋就浪漫得多,他們的妖精只是單純地代表某種生命體;小草的妖精,小狗的妖精等等。

  怪異的是,從書上看來的那些資料,和小飛、小雨根本無法聯想在一起!

  和一對妖精兄妹當朋友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若說了出去鐵定沒人相信,搞不好還把她當成瘋子!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能那麼理所當然地接受一切,大概是因為她從小便篤信不移的緣故,反而對別人那種實際的想法感到無法理解。

  聯考只剩四個多月了,現在實在不該想這些,至少先混上一個學校,再來想其他的……

  可是小飛和小雨為什麼要在人世間生活呢?妖精參加聯考?哇!真是前所未聞!

  “誰說我要參加聯考?”

  她一驚,險些打翻桌上的飲料:“拜託你好不好?不要每次都這樣突然冒出來嚇人!早晚被你嚇死!”

  小飛似笑非笑地坐在她的面前望著她:“是你想得太入神了,連我坐下來都沒注意到,難不成我還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隱身術?”

  她拍拍腦門瞪他:“每次都突然出現,把別人心裡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的,你沒聽過什麼隱私權嗎?”

  “敢想卻不敢讓人知道?”

  “話不是這麼說的!”她搖搖頭,小飛的性格十分怪異,他似乎仍不明白人類生存的方式。人是很害怕被瞭解的!

  人是種矛盾的動物;一方面渴望被瞭解,另一方面卻又積極設防,不想別人過於瞭解自己。

  知道這些,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她這個年紀,對一切都還不太清楚,可是對一些概念卻已模糊成型。

  面對小飛,她並不怕他知道自己心裡的想法;可是若是面對別人,她卻不是如此。

  總是在說:沒人瞭解自己心裡的想法。可是很多時候,連自己也不瞭解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只是很固執地抓著這個理由當成盾牌,防止別人太過接近自己的內心——那裡有些自己不願正視的東西和情感;可是面對小飛,他什麼都知道,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反而坦然了。

  “你真複雜,一下子想那麼多東西,讀都來不及讀,難怪人永遠不能互相瞭解。”

  “如果所有的人都是透明的?那多恐怖!”她伸伸舌頭:“我寧願保有一些想像空間。”

  小飛聳聳肩:“顯然我們的想法不同。”

  “小雨呢?”

  “她等一下才來,剛剛在街上,她說要去買東西,等一下過來和我們會合。”

  小樓點點頭,突然想到他剛剛說的話:“你說你不參加聯考是什麼意思?”

  “那還用說嗎?自然是我不打算長久待在這裡當人類,我要回自己的國度去,等滿十六歲就走。”他說得理所當然地。

  小樓愣愣地看著他:“你是說你不想留在這裡?”

  “嗯。”

  “為什麼?”她驚問:“那小雨怎麼辦?你媽媽怎麼辦?還有……還有我怎麼辦?”

  小飛沒想到她會這樣問,一時之間也愣了。“什麼怎麼辦?當然是繼續活下去,我又不能帶你們走;小雨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許她想留下來也說不定。”

  “那你為什麼要走?”

  “因為我覺得我不適合當人,還是回去當我自己比較好,在這裡生活這麼久,我並不快樂,不想繼續這樣下去,所以要回去。”

  他的回答很合情合理,也很理所當然,只是聽在小樓的耳裡卻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看了那麼多的書,卻無法將他們連貫在一起了:因為小飛和小雨都是絕對地人性化,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和一般人無異;而書上的妖精都是平面的,沒有生命的!

  所以小飛和小雨根本不能算是妖精!

  “和你的想像有出入?”他冷笑著問。

  “不是有出入,而是完全不同。”她坦白。

  他稍稍平復,淡淡地回答:“我在這裡生活得太久,已經失去一些原有的特質了。我並不是不瞭解這一點,也許,即使我想回去也是做不到的,就和你想的一樣,我和小雨都不能再稱之為『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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