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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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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繞月: 認識你是我晚年唯一的快樂;對我這樣一個頑固的老人來說,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永遠也不會瞭解自己究竟足什麼地方做錯了!我很感激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我所送給你的,小小禮物。 繞月,在這段相處的時間裡,我知道你其實是沒有病的。他們口中所謂的“自閉症”並不存在於你的身上;我寧可相信你只是特別羞怯沉默,而事實上,我所看到的你也一直是那個樣子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和別人溝通,但我很高興你一直都能維持著你的純真,那是很難得的一件事。 只是繞月,這是個“人”的世界,你活在人的世界之中,你和阿諾的沉默或許都無法得到其他人的理解,所以我將阿諾托給你。 你和阿諾是那麼的神似,而且互相瞭解,你們不需要言語就可以順利溝通,我相信也只有你可以讓阿諾重新再站起來,去做他真正他想做的事—— 我做錯的事卻要你替我解決,的確是很不公平的,可是繞月,我相信你會答應我的要求。 謝謝你! 湯姆·克司勒 繞月一直看著這封信,已經好幾天了!她就只是靜靜地、反復地看著那封信,彷佛要將裡面的字句背下來似的認真。 “這是個『人』的世界。” 人的世界——她怔怔地想著這句話。那天看著克司勒平靜安詳的面孔,她並不覺得特別傷心,卻有一種頓悟的感覺。克司勒一直想要告訴她的原來就是這句話! 其他人總是一再地否認著她並不適合在這個世界生存的事實,他們因為深深愛著她,所以替她掩飾了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這是個人的世界,她的天真和幼稚根本只會為其他人帶來麻煩! “繞月?”阿諾在她的門口輕輕地喚著。“我可不可以進來?” 繞月怔怔地看著門,好久好久才勉強開口:“……可以……” 渾渾噩噩地彷佛大夢初醒—— “怎麼了?”阿諾輕輕地握住她的肩。“你這幾天看起來很奇怪,也不笑了,為什麼?還在為我父親的死傷心?” 繞月怔怔地注視著他。“人的世界”——怎麼到了現在才知道這是個人的世界? 淚水驀然嘩地奔流! 阿諾嚇了一大跳急急轉到她的面前。“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我說錯什麼了?啊?還是有誰欺負你了?繞月?” 她什麼話也沒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二十多年的日子在眼前一晃而過,感覺卻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靜默中度過的歲月出奇的短暫,怎麼她的一生短得如此的可悲?她不懂得哭、不懂得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有些什麼意義?二十幾年的日子只像是一部黑白影片,短暫而匆促—— 阿諾嚇得面無人色和繞月相處這麼久,這是第一次見到她哭!而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為了什麼而哭! “你別哭啊!別哭別哭!”他手足無措地拼命哄著。“我去找飛揚?還是找伯父伯母?咽?說說話啊!怎麼辦?” 繞月只是抱著他死命哭著,像要把這一生未曾流過的淚水一次流個痛快似的! “這是個人的世界。” 腦誨中一直環繞著這麼一句話,她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可是她卻活得如此荒蕪! 如此天真可笑! 是的,他們都說她天真、純潔、活得不食人間煙火,那也是一個以人所替她建築起來的世界。 她活得像張白紙、像個孩子,可是卻也活得渾渾噩噩——清風明月不過是風花雪月的美麗說法吧?! 她其實不過是一個活著、卻像不曾活過的木偶…… 淚水不斷奔流中,她身上的血肉一寸寸地復活——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深沉地體會到自己原來竟是一個“人”! “別得寸進尺啊!”飛揚陰險地說道:“我們淩家的人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們對不起你們邱家!” “不承認並不代表那沒存在過是不是?” 飛揚跳了起來。“端木秋!你是要逞口舌之能嘍?如果讓你贏了呢?如果你贏了,我們兩家的恩恩怨怨是不是就此一筆勾銷?” 端木秋同樣陰沉地注視著她。“一筆勾銷又如何?能一筆勾銷就代表你承認你們淩家對不起我們邱家嗎?還是說一筆勾銷之後你保證不再插手若磊和繞月之間的事?” 飛揚氣得暴跳!“你想得美!投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我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又如何?那就表示若磊會忘記過去的一切嗎?他陰沉到連太陽都怕他三分!繞月那個小小的月亮又能奈他何!” “別吵。”殷海翼無可奈何地擋在兩個人的中間。“今天不是來讓你們互相殘殺的!” “你自己看看他!” 朱茵同樣對端木秋搖搖頭。“你剛剛還說要好好談的,怎麼說不到三分鐘就非要在口舌上見個高下不可?” “這件事根本無法談下去!他們是死也不會認錯的!” 飛揚氣急敗壞地吼起來——“如果我們錯了為什麼不認錯?問題是我們根本沒有錯!那件事我問過我父親很多次,當年你父親的確和我父親合夥做生意,可是你父親不喜歡經營事業,只喜歡花天酒地——” “飛揚。”殷海翼苦笑著制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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