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亞 > 面具下的獨腳戲 >


  如今回想起來滿可惜的,若她聰明的懂得累積經驗,今日快到手的鴨子也就不會飛了。唉!便宜了校花。

  在朱丹毓捶胸惋惜之際,雙足已迅速來到位於長街後的別墅區。望著一幢幢造型典雅優美的別墅,圓眼認真的盯著大門上的門牌,比對早上母親塞給她的地址。

  不是,不是,那位大師似乎住在更裡。朱丹毓揉揉有些發癢的鼻頭,雙腿賣力地爬上斜坡,幸好這個坡道不陡,否則她大概會在半途因氣力用盡而往下滑吧!

  小嘴兒吐著熱氣,有些喘的望了手腕上的手錶。糟!八點上班,現下已是七點五十八分,快遲到了。

  都怪她一路上胡思亂想,淨想那個欺騙她感情的大騙子,才會浪費掉寶貴的時間。上工第一天就遲到,恐怕會給大師不良的印象,說不定大師見著她會手一揚,要她滾蛋呢!

  嘴巴忙碌的嘀咕,終於發現有幢別墅如“鶴立雞群”,在滿是西式建築的別墅之中更顯得中式的優雅與樸實,她心下大喜,百分之百確定絕對是它沒錯。

  踩著由碎石子鋪成的小路,欣賞著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長排翠綠竹林,來到朱紅的大門前,她饒富興味地敲著獅型門環,跟角瞄見古樸木門上寫的門號。

  哈!沒錯!藝術家合該有屬於藝術家的脾氣,連住的地方都與眾不同。小手頑皮的畫過磚牆,望著沾在手上的紅灰,喔,是真磚吆!

  沒半晌光景,便有人前來應門,木門“咿呀”地拉開,映入眼簾的是個身穿襯衫與牛仔褲的年輕男子。朱丹毓沒忽略他將一頭長髮以橡皮圈隨意束起。他大概是前來向古大師習畫的人吧!朱丹毓如是猜測。

  在她打量男子的同時,男子同樣由頭到腳仔細地看過她一遍,眉頭輕皺了下,似乎對她不甚滿意。

  “你好,我是來當古……”糟!忘了大師的名字,拿起紙條快速瀏覽一通才繼續說道:“蒼鐸先生的助手,我叫朱丹毓。”

  說助手是好聽點,實際上就是打雜的。

  “進來吧!”發覺與她杵在門口不甚理想,便領著朱丹毓進門,順道扔下一句,“順手關門。”

  朱丹毓乖乖的把厚重的木門闔上,好笑的看著橫木做成的門閂,大師真的很古怪,光用橫木鎖門怎能抵擋小偷光顧?不過初到此地沒她發言的份,她安分的閉上嘴巴,心想待她跟古大師混熟後再給大師建議吧!

  步人屋內後,穿過光禿的木棉樹,她好奇的望望四周,大師不是普通的熱愛植物,一排排灌木叢恣意生長,不愧是國畫大師,喜好大自然。

  屋內的擺設非她所預期的古意,所有現代家電用品一應俱全,在步入這幢別墅前她便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以為大師不使用科技產晶,結果事實證明她錯了,下回記得莫以“貌”取人。

  “請坐。”男子倒了杯茶給她,飽含研究的目光不曾離開過朱丹毓身上,他在考量朱丹毓是否能勝任助手的工作。

  “請問古蒼鐸先生在家嗎?”她老實不客氣的喝下香味四溢、熱氣騰騰的龍井。來了老半天、除了引路的學徒外,別無他人,千萬別告訴她大師出門去了。

  “就在你跟前。”古蒼鐸以低沉渾厚的嗓音回答道。“哈?!怎會是你?你不是學徒嗎?別跟我開玩笑了。”她提出一連串的問題,最後目光懷疑的停留在男子身上,壓根不信他會是母親口中的名畫家。

  “開玩笑!”儘管她不懂畫,至少也知道所謂的名畫家不是滿頭白髮,就是畜著長胡、穿著唐裝,眼前這名男子任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符合她心目中名畫家的形象。更何況這名男子身材健壯,毫無仙風道骨的模樣,如果他騙她是個雕刻家,或許會來得有說服力一些。

  “你以為我這麼無聊,沒事淨愛找人開玩笑嗎?”她的態度讓古蒼鐸決意馬上請她回家,他要的不是思想怪異、受不得半點委屈的新新人類。“請回去吧!我想你不能勝任助手的工作。”

  “不要這麼無情嘛!我知道錯了,我哪曉得聲名遠播的古大師是長得如此英俊灑脫、英明神武、年輕有為……”為了保住工作,朱丹毓舌燦蓮花淨說好話討好他,會相信他是真正的古蒼鐸全是因為他一番辭退的話,她又再次以貌取人了,不能記取教訓,令她有點氣餒。

  “口蜜腹劍。”古蒼鐸淡然批評她過於諂媚的態度。

  “是,是,我還小頭銳面。”面對掌管生殺大權的老闆,朱丹毓再也囂張不起來,連番稱是,不敢說個不字。為了挽回面子,不讓老哥有嘲笑她的機會,她死也要爭取留下的機會。

  “我看你不像是美術系的學生,不是嗎?”他被她的話打敗了!頭一回遇見有人會為了一份薪資微薄的工作徹底詆毀自己.而且他也沒有自得意滿的以為朱丹毓非要這份工作不可。

  “我的確不是,可是磨墨不是難事啊!我小學三年級就會了。”在上書法課時,儘管她書法寫得像鬼畫符,但磨出來的墨至少夠黑,上得了場面。

  “那你懂得如何煮鹿膠與煎煉明礬嗎?”他故意刁難朱丹毓,問較專業的問題,欲要她知難而退。

  鹿膠?!是膠水的一種嗎?而明礬又是做哈用的?朱丹毓小臉糾結在一塊兒,抓破頭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訥訥的回視古蒼鐸,乾澀地一笑,對方存心刁難,要保住工作談何容易。

  “既然如此,請回。”很好,她不能再死皮賴臉想留下了。

  “不行,古先生、古大師,我求求你,讓我工作吧!我會認真學習的,其實我沒有你想橡中的笨,只要你肯教,我絕對會。”她不計後果地將話說滿,沒忘記母親說她若被遣回家,便要押她去學插花與彈琵琶一事,媽咪的腦袋真的秀逗了,不曉得受了啥刺激,逼得媽咪如此迫害她。

  古蒼鐸被她纏煩了,是要他說出更殘酷的話來,她才懂得打退堂鼓嗎?

  “求求你行行好,你的一念之間足以改寫我的人生。”她扮演可憐兮兮的小女孩,圓眼閃爍著乞求的光芒,語氣夠謙卑。

  她的眼神與語氣使古蒼鐸幾乎認為自己是個辣手摧花的大惡人,不留余路給無助的少女,但他不是開慈善機構,亦非善心大發的義工,沒理由為了一時的同情而留下個對繪畫一竅不通的助手。

  “你不是我需要的人。”他冷著臉拒絕。

  “我根好用的,你又沒用過豈能隨意否決我的能力?”朱丹毓熱切地毛遂自薦。

  用她?古蒼鐸再次把她看個仔細,仍找不出非用她不可的因素來。

  “我真的、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古大師,你就當是日行一善收留我,往後若我表現不佳,你隨時可以辭退我,我絕無怨言。”她又是行禮又是磕頭的,無非是想死皮賴臉地留下。

  本想短欺騙古蒼鋒說她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十歲的弟妹極需照顧養育,猛地思及這樣的謊言連她自個兒都不信了,更逞論要欺騙他人,只好作罷,繼續扮演小可憐博取同情。

  古蒼鐸被她纏怕了,她是他所見過最楔而不舍的人,既然現下趕不走她,不如暫且留下她,靜侯佳機踢她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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