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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個傳說;傳說中,在世界的某個地方有座命運穀,裡面住著三個老人,他們掌管了地球上所有人的命運。〗

  人們稱他們為“命運之神”。

  第一個是“紡工”克婁梭。從他的手中紡出所有人世間的命運紗線,紗線的長短不一,所具有的特質也不同;自他的手中所紡出的紗線從來就不會重複,也不能重複。

  第二個是“命運的分配者”拉棋希士。他負責將代表著命運的紗線分配給世界上的每一個人,但這並不代表他有權力更改某個人的命運;每一條紗線都有它專屬的主人,他只不過是將紗線放到它該去的地方罷了。

  第三個則是“無法回首”的阿愁波絲。她手上握著討人嫌的剪刀,將已走到盡頭的紗線剪斷。

  他們都已經很老了;天神交付給他們的使命使他們永遠都無法休息,他們的年齡自然也早已無法考據,連他們自己都忘了。

  命運穀裡有三座高聳入天的巨石,他們就這樣面對面坐著,日日夜夜掌管著人世間的一切。

  克婁梭將手上紡好的紗線交給拉棋希士,拉棋希士再將手中已走到盡頭的紗線交給阿愁波絲,而阿愁波絲則將手中一把又一把的紗線剪斷,任紗線跌落命運穀中歎息。

  人世間的一切對他們來說是多麼的微不足道!每一條紗線所代表的意義都是他們早已摒棄的。

  過去在命運穀中常聽到的驚歎和歉噓,如今再也了無意義,只有風聲在穀中穿梭的聲音……

  命運,離他們已經很遠、很遠了

  卻有那麼一天,克婁梭望著手上纏著的紗線,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那兩條紗線交纏得難捨難分,竟像是個死結一般!

  他將那兩條紗線交給拉棋希士。拉棋希士竟也歎息一聲,輕輕地試圖將那兩條紗線分開,但那兩條線卻仍固執地交纏,無論如何都無法分離。他無奈地抽出其中一條,那是已走到盡頭的線,它的末端緊緊地纏著另一條;纏綿悱惻得彷佛自有生命一樣!

  阿愁波絲面無表情地將線接了過來,那剪刀輕輕地移向兩條紗線中間的結

  “命運是無法更改的……”

  靜默中,彷佛聽到這樣的聲音。

  三個人仍專注地做著自己的工作,他們掌管命運卻不能更改命運。

  人們說他們是“命運之神”,而日日夜夜向他們祈求幸運或者其他的權寐,但那卻不是他們所能控制的。

  他們只負責將早已是定數的命運交織、分配和截斷。

  命運是不能改變的;尤其不是人所能改變的。

  即使是“命運之神”也不例外。

  §第一章

  〖這就是“異人酒館”;裡面賣的是酒、咖啡,和不可思議。〗

  繁華的鬧區裡有家破人遺忘的小店,它的名字叫“異人酒館”。小店的招牌早已斑駁得認不出它原來的樣子了:老舊而毫無特色的門面也看不出有任何值得品味的地方;門上的一串風鈴偶爾發出的聲音是沙啞而黯淡的,實在很難想像出那曾是二串動人的風鈴。仔細看看這個地方,它充其量只能說得上乾淨,此外當真也找不出有什麼動人的形容詞可說的。

  這樣一家小店自然不會有什麼客人,即使偶有尋幽訪勝的客人誤闖進來,主人的陰冷也令人卻步而無法久留;即使它的咖啡香味濃郁得難以想像。

  小店裡的裝潢和它的外表一樣古老而破舊;泛黃的桌布上擺著古老的油燈,兩三張小桌子和椅子幾乎就是小店的全部,櫃檯上的幾隻咖啡壺年代古老得讓人懷疑它們到底是古董,還是有實際上的用途?在晦暗之中,店裡所有的光源就是那幾盞古老的油燈所發出來的黯淡光芒。

  店裡的一切都是古老的;不明就裡而走進這裡的人大概會以為自己走進了時光隧道;走到一個說不出究竟是中是西、曖昧難分的古老國度之中。

  這就是“異人酒館”;裡面賣的是酒、咖啡和不可思議。

  店主是個總是穿著破舊大風衣的人,風衣的帽沿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出他的年紀,也看不出他的性別。他幾乎不說話,或者他也說話,只是不在別人看得到的地方說話。他的存在使原本就詭異的酒店更增添了令人費解的神性。沒有人可以正確地說出這家酒館的由來,當然也沒有人可以正確地說出這個店主的年齡和姓名;他們彷佛千百年以前就在那裡似的。

  這樣一家店到底有沒有客人?是個有趣的問題。如果沒有,那麼他以什麼維生?如果有,那麼他的客人將會是什麼樣的人?

  一般酒館的營業時間通常是在夜裡,或許這是“異人酒館”唯一可以算得上正常的地方;至少也只有在深深的夜裡,那裡才會有人出入。

  奇怪的是,如果你問那附近的居民,在那家店出入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恐怕沒有人回答得出這樣的問題。

  冷冷的冬夜裡,都市中所有的聲響都已遠離,滴滴答答約雨水打在碎石子地上發出幽怨的聲音,四周的店家都早已休息,只有“異人酒館”還亮著它那昏黃的燈光,在城市的角落裡搖曳著詭異的神采。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

  酒館古式的窗邊坐著一個女子,靜靜地啜著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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