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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醫院的長廊上彌漫著可怕的緊張氣氛,所有的人全握緊了拳等待著宣判。

  “警方到底怎麼說?”她終於忍不住開口,臉上的肌肉繃得死緊。

  “還能怎麼說?”他的眼睛盯著那該死的手術燈。“他們當然是說因為舞檯燈太重,鋼絲承受不了壓力而斷裂,難道會說是因為他們保護不周嗎?”

  她沉默地望向一直立在窗戶旁不說話的女人。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折斷一般,髮髻仍是一絲不苟的,差別只是她已摘下那仿佛已長在她臉上似的金框眼鏡。

  她咬著唇,考慮了三秒鐘,終於走到她的身邊。“嫚,她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盧嫚,這位曾經得到金鐘獎、金馬獎及榮冠亞太影后的著名退休女演員仍是靜靜的站著,似乎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去。從玻璃上反映出來她的臉,有一抹奇異的蒼白。良久之後,她才緩緩開口:“當時出聲警告的那個人找到沒有?”

  “沒有。”雲誦青十分沮喪地回答:“當時現場一片亂哄哄的,根本沒人知道那人的長相。”他閉了閉眼,對於這件事十分自責。“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盧嫚沒有回答她的話,雙眼仍死盯著窗外。“阿綠,我找的人來了嗎?”

  “來了,現在在辦公室裡。”

  “你留在這裡,有什麼消息立刻通知我。”她說著,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可是——”阿綠愣住,追了幾步又停住,沮喪地望著她的背影,仿佛喃喃自語:“……可是你是她媽媽啊!”

  雲誦青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拍拍她的肩,無奈地:“算了吧!你還不瞭解她嗎?”

  她垂下眼,澀澀地笑了笑。“是啊!跟了她十八年,有時候我是真的還不瞭解她。”她抬起眼,那令人悚然的手術燈仍刺眼的亮著。

  “喂!有沒有看今天的報紙?聽說昨天烈火在演唱會上被舞檯燈咂到,到現在還生死未蔔呢!”

  “真的?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周圍的人全聚集過來。

  “我也聽說了,早上我哥在那邊神經兮兮的,還被我媽罵!他愛死烈火了!”

  “我看報上說是在最後的安可曲結束的時候發生的。演唱會安可了一個鐘頭呢!要是她不唱最後那首『烈火』就沒事了!”

  她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比任何時候都還來得更加凝神專注;而她靜靜坐在窗臺上,望著天空上的白雲,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

  “烈欣,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怎麼會知道!”她嘲諷地笑了笑。“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姓烈的人那麼少,說不定她是你們家的親戚呢!”有人帶點笑的口吻這樣說著。

  烈欣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說不定那是她的藝名,我們家這種良血統可生不出這種震古鑠今的大明星!”

  雖然她們碰了個大釘子,卻也不理她,繼續回到她們的討論中;而她仍以冷冷的眼望著那飄動的白雲。才十六歲的年紀,眼底卻有太多的忿恨和怨毒——

  “烈欣,薩老師找你,叫你去輔導室找她。”

  她們又回過頭來,似乎要看好到底有什麼反應。

  烈欣看也不看她們一眼,自窗臺上跳下來,轉身走出她們的視線——

  “一定又是抽煙被抓到。”

  “說不定是又溜到舞廳去被逮到了啊!”

  她們這樣耳語著,眼光都帶著一抹輕視和不屑。

  在西門町混大的小孩又能如何呢?更何況她還有個流氓老爸——

  這樣的孩子,原本一出世就該被烙下印記的。

  那印記叫“不良品”。

  “你知道你姊姊現在怎麼樣了嗎?”薩宣這樣焦急地問道:“我看報上說——”

  “她不是我姊姊!”她僵硬而怨恨地打斷她:“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那不關我的事!”

  薩宣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在烈欣的眼裡,烈火是個叛徒,摒棄了他們的家庭——一如那個早已背棄了他們的母親的人一樣——不可原諒!

  十多歲的孩子愛恨是很分明的,在她眼裡,她對烈火只有濃烈的恨意,竟找不到半絲的關懷!

  薩宣緩緩地歎了口氣,看著她:“她是你姊姊,血緣是無法否認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還這樣恨她是不地的。”

  烈欣含怨帶恨地回視她:“是她先否認的,我沒有那種姊姊!”

  “列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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