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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當然有救,我大哥和小哥就得救了。"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他們找到值得活下去的目標,找到真正心愛的人,現在只剩我和二哥了。"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維德:"說不定老二也快得救了!"

  "已經宣佈戒嚴了!現在走在路口得用通行證,大使團在今天夜裡,最晚明天清晨就得離境,沙侖爾不接受調停,這次的爆炸真的搞火了他,他連大使團都不接見,聽說這次的爆炸目的就是要暗殺他,他可氣瘋了!一口咬定是反叛軍聯合城裡的人做的勾當。"

  "這下可好。"林捷呻吟,將近二十四個小時沒有合眼使他出奇的浮躁,聽到這種消息更是令人頭痛欲裂!

  大胖坐在肮髒的地下道,憔悴得可以:"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你們是不可能跟著大使團出去了,他們堅持多少人來就多少人走,連半隻蒼蠅都不能放行,不要說是你妹妹,就算大使團的團長是你老子也一樣沒用。"

  "那當然也不必想把她們兩個送上飛機了。"

  "除非你想讓你老妹陪著你一起留下。

  "該死!"他惡狠狠地詛咒。

  大胖疲憊地歎口氣,地下道裡仍有不少人等著被他送出城去,臉上的絕望和驚恐都是十分沉重的壓力:"沙侖爾那傢伙我很瞭解,一旦他殺得興起,是絕對六親不認的。如果你們要走,得趁現在一片混亂的時候走,聽說昨天有人看到放火的是外國人,你們的處境很危險!""那你呢?我剛剛來的時候聽到士兵們在談論內奸,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做什麼的,難保沒有人會為了錢而出賣你!我沒見過有人做地下工作,做得比你還公開的。"他苦笑,指指四周的老人及小孩:"要不然他們怎麼會知道要來找我?這裡很小,消息傳得比什麼都快,我是被逼上梁山的。""那你還不走?"大胖無奈地攤攤手:"不走也不行了,他們早就想找個機會抓我,現在不走,再晚就走不了了。"林捷想了一想:"我們跟你走,你什麼時候出發?""今夜兩點。

  他點點頭,站起身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胖,你收不收旅行支票?"

  "去你的!"他大笑:"你乾脆給我信用卡算了!"

  模摸糊糊的,她見到了棋。

  他朝她微微地笑著,伸出雙臂。

  總忘不了他的懷抱,那麼地溫暖安全。

  他有些孩子氣的笑容,有些稚氣的睡顏,實在令她戀戀不捨。

  棋一直是個任性的男人;十分自私,凡事總先考慮到他自己,然後才是她。可是奇異地,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是什麼都不在乎的,只是很認真、很認真地愛著他,什麼都不求,只要他肯撥出時間陪她說話,她便比什麼都開心。

  只為了他而活著,甚至不在乎他已有女友,他們已交往數年,她什麼都不在乎,只要棋肯讓她愛他,肯在她的身上花點心思——可是他沒有,在熱戀過後,他迅速地冷卻下來,再不肯多花一些時間在她的身上,總是敷衍著她,說著騙不了人的謊言。

  棋一直是個十分差勁的騙子。

  剛開始,棋什麼花言巧語都不會說,只會帶著她做盡各種瘋狂的事,卻笨拙得什麼都不會說,只知道唱歌給她聽、柔柔地吻她、溫暖地擁抱她——那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漂泊無依十多年,以為終於找到可以停泊的港灣。

  可是沒多久,棋居然也開始懂得花言巧語了!

  他說他愛她、珍惜她。可是他再也不肯陪她,任她苦苦守侯永遠不會響的電話,永遠不會被打開的門。

  她知道棋的熱度已退。

  所以的理由和諾言從那時侯開始堆砌,終於成了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城牆。

  她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棋打過兩通電話,他們終於在電話裡吵了架,天知道江維德風度該死得好到無法和他當面吵架,只能在電話裡吵!

  然後便是分手。

  每個夜裡她都在等電話,等他來敲她的門。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防線脆弱得可憐,只要他肯出現,她必會毫不猶豫地撲到他的懷裡,恨恨地痛哭一場!

  可是他沒有。

  棋放過了她。

  因為棋最愛的人是自己,他不會冒險讓自己受到傷害。同時棋也是個懶惰的人,他更不會花那份心思起找她,要她回到他身邊。

  愛棋的女人很多,或許是太多了。可是可以和棋長久相處的人卻很少,因為棋從未珍惜過任何一個女人對他的愛——他早已習以為常。

  棋對她的愛充其量是打電話,除了打電話他不會做任何一件事。

  而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該對這一點感到慶倖還是悲哀!

  有些女人很笨,明明知道不值得,卻偏偏死都往裡面跳!

  她正是其中之一,既無法甘心接受棋給她的待遇,又無法恨他,無法將他連根拔除,以至於弄得自己痛不欲生!她最大的悲哀在於她無法欺騙自己,無法閉著眼認定棋愛的人是她!

  直到分手,棋仍不認為自己有錯,他以他的方式來愛她。他不明白她究竟在抱怨些什麼?不滿些什麼?

  她也只能默然。

  她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可是他永遠不會懂。

  她一點都不恨他、不怨他,她早已明白棋是這樣一個人,妄想改變他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他們錯在都將對方看成是自己想像的樣子,而事實並非如此,他們的感情觀沒有交點。

  她由失望變成絕望。

  有首歌是這樣唱的: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遠離你。初聽時深覺可笑,後來才知道那是一份如何深刻的悲哀!

  她無庸置疑是深愛他的,所以永遠無法想像自己痛恨他的情況!

  她太懦弱,懦弱到沒有勇氣去痛恨任何人,尤其是棋!她絕不要懷著對他深切的恨意而離開他!

  迷朦中有冰冷的液體自眼角滑下——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自那絕望的夢中走出來?

  她是如此地想念著他!

  如此如此想念……

  他坐在床畔,凝視著她,並沒有忽略自她眼角滑落的淚水。

  即使是在極度疲憊的夢中,她仍擺脫不了過去的那份感情。

  他輕輕為她試去那抹淚水,考慮著要不要將她自夢中喚醒——他不禁無奈地笑笑,是現實的夢境還是虛幻的夢境?

  若她仍沒打算放過她自己,他又有何能耐救她於苦海呢?

  聽說中國女郎癡情,現在他見識到了;為了一份逝去的戀情,將自己放逐到這種地方來,到底該說她是癡還是傻?

  他想知道一切,也知道她不會告訴他;他們才相識多久?怎麼仿佛已是一生一世?

  他忍不住為自己突來的浪漫好笑起來。

  向來他是個不愛思考的人,任何事都憑著直覺行事,所以他選擇成為一個攝影師,一份完全依憑感覺的職業,他做得十分愉快,現在當然也不必改變。

  只是——在短短的時間內他所思考的東西,已遠遠超過正常範圍。

  歎口氣,現在他實在不應該再去深思她的心理問題了,半躺在她的身邊,感覺像是到了天堂,他已疲憊得想永遠不要再移動半分半毫。

  雪兒在三分鐘前,聽完他所帶回來的消息後已一陣旋風似的卷了出去,滿臉殺氣,他想到大使團的團長可能會有的遭遇之後,忍不住有些同情。

  雪兒鮮少發怒,可是一旦讓她發起大脾氣,她連白宮都能拆掉!而現在她正十分生氣,因為她才到一個鐘頭,他們已叫她收拾行李準備回去,而且不打算讓她完成她那偉大的使命。想著想著思緒已漂浮到遠方,那個有江維德微笑的地方。

  "該死!"她忿怒地罵道,將門使勁摔上。

  他們竟然告訴她,她不能帶自己的哥哥離境。因為他可能是個間諜!

  哈!林捷自小到大連閒言閒語都不屑聽,更別說是探人隱私了,而他們居然懷疑他可能是個間諜!

  她沒聽過更好笑的笑話!

  雪兒氣得俏臉發綠,可是她並非不講理,若她堅持要帶他們三個人走,必會危害到其他團員的安全,引起國際糾紛。

  若光是帶林捷走還有辦法可想,問題是再加上江維德和小森,她們都不是美國公民,大使團的人也無能為力。

  "真是該死!"她怒駡。剛剛她幾乎捏死大使團的金森先生,可是對方只是一徑以無辜的眼神望著她,她砸爛房裡所有可以砸的東西,仍不能稍減她的怒氣。

  她絕不能把他們三個人丟在這裡不管,即使她必須親手宰了那個該死的新希特勒!

  既然正常的管道行不通,她就必須另謀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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