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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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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心中一驚,自己這想法……竟是再也不回來了嗎? 他背上的小桃紅仿佛深知他的心意,她的手輕輕扶在他肩上按了一按。 她的發,輕撩著他的頸項,他回頭,與她四目相接,相視而笑。 回來也好,不回來也好,總之……總之他們永不分離。 到哪裡不都一樣嗎? 小桃紅昏昏沉沉的睡著,口中的凝神丹像一把僅存的火焰護衛著她幽幽遝渺的元神。 每次她醒來,總瞧見闕長弓氣喘如牛,總瞧見他那滿手的血;山崖銳利的石頭弄傷了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天寒地凍,大山的寒冷與其它地方不同,這裡冷得徹骨、冷得不見天日。他的手凍得裂開,血肉模糊,血也凝結了一次又一次。 她瞧見他的手,攀在山崖上微微顫抖。 她的心狠狠地抽痛,她無聲的哭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求與他共度白頭?她己得到人世間最寶貴的真情,任誰也沒有她幸福啊! 淚水落在闕長弓的頸項上,他連忙停下腳步: 早已經過了第七天,她的天命已到。他能送她到這裡,已經盡了人世所能為她做的最大努力。繼續摧殘下去也沒有意義。 她心滿意足,已無所求。 “放我下來。”小桃紅輕輕開口說這,凝神丹自她的口中緩緩飛出,一團小小火球。 “你不能說話!”闕長弓焦急的伸手想握那火球,想將它抓回來。“不要走──” “不要緊了……由它去吧!”小桃紅笑了,淺淺甜甜的握住闕長弓凍得發紫的大手。她輕輕呵氣,為他揉手。“我們別上去了。” 闕長弓跌坐在雪地之中,抬頭往上看,天山頂依舊雲霧飄渺,他記不得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也記不得自己的方向到底對不對?他拼命往上走,而此時的他萬念俱灰。 一大片白雪當中唯有他們所在之處蔔了株細瘦的枯木,而眼前白茫茫的竟似沒有盡頭。 “好,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吧。”闕長弓微笑的擁住小桃紅,將她抱在胸前,凝視她蒼白卻依舊動人的面孔。 “我們不走,就在這裡過一輩子。” “如果我讓你下山,你一定不肯的。”小桃紅歎息。“可是讓你在這裡陪我死,我又於心不忍……” “噓──”闕長弓俯下頭,輕輕吻著她冰冷的唇“別說……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 “你是個傻瓜,大笨牛……”小桃紅落下淚來,心神恍惚間,只緊緊地偎緊他。 大雪落在他們身上,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無聲無息的銀色世界,大地皆蕪。 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著他,心神俱滅,沒有輪回、沒有轉世,她將永不復存。想到他將要永生永世孤單,那心啊!刀割似的疼痛起來。 “我不喝孟婆湯。”凝視著她落著淚的眼,闕長弓輕輕說道。“我不要忘記你,這輩子不要,下輩子也不要,永遠都不要,等不到你,我便再也不願為人。我也當株樹吧!你說好不好?一千年,一萬年,當一株無聲的樹,可以一直想你。” “不好,我希望你子孫滿堂,希望你好……” “有你在心裡便好,”闕長弓吻著她的額,感受到她愈來愈冰冷的溫度。他忍不住落淚,而淚瞬間成冰,像珍珠一樣落在小桃紅的臉上。 “有你在心裡,什麼地方都好,沒有你,我寧可當一株樹,千百年後也許我也修煉成精了,我會上天下地上尋你。小桃紅……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會去尋你,你別忘記……” “好……”她望著他,微微一笑道:“好……我等你……” 我等你。 小桃紅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他沒有哭,一直等到她的臉沒有了血色,等到她的身子再也不復柔軟,他才終於縱聲大哭。 他不要她走得難受,不要她走得不舍,他只想她記得他們之間種種的好。 撫著小桃紅已經冰冷的屍身,他狼嗥似的哭了起來。 緊緊擁住她,他什麼也不想,只是吻著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頰──直到失去知覺,直到地老天荒…… 白雪落在他們身上,像塚。 像夫妻塚。 闕長弓與小桃紅到底上天山幾天了?只知道大雪紛飛,不見天日。 他們在山下苦苦守候,等得身體冰了、心也涼?卻還是不見他們的行蹤。 熾焰老早想到自己可能會在這裡待上很長一段日子,所以她帶了皮毛帳,躲在皮帳裡又溫暖又舒適,抵擋風雪綽綽有餘。但是端敏哪裡想得到那麼多,他孤零零的瑟縮在樹底下,冷得半死也不敢要求進帳。 到了第三天,端敏已經冷得說不出話,也沒有力氣生火了,他孤孤單單的躺在冰雪上,呆呆地望著飄著雪花的天空。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皮毛帳裡,而熾焰正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我……我……” “你昏過去了,如果我沒發現,現在你已經凍成冰棒,死了。” 他身上蓋著熾焰火紅色的斗篷,坐直身子,他很感動的傻笑。 熾焰登時微眯起眼,冷冷說道: “我只是不想帳篷外面死個人而已,不是對你有什麼意思,你別胡思亂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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