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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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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一生中所遇到輸得最慘的遭遇戰。 「不要這個樣子,還沒完全絕望嘛。」之瀚走到他的面前坐下,也替自己斟了杯酒:「依照阿敏的說法是你還有希望,淩思已經動搖了,只要再加把勁兒,你就可能大獲全勝,怎麼你還這個樣子?沒聽過哀兵必敗嗎?」 「我已經江郎才盡了。」他苦澀一笑:「所有的方法都用過了,沒有任何一種奏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用。」 「你怎麼知道沒用?沒用她又怎會動搖?」 他仍搖了搖頭,表示已失去信心和衝勁。 之瀚皺皺眉:「怎麼回事?這不像你了。」 「也許吧。」林皇宇將苦酒一仰而盡,靠在大沙發的背上:「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和志敏離婚?她是個好女人。」 穀之瀚沉默了一下,端起酒杯走向大落地窗的前面:「她的確是個好女人,有一陣子我一個人在國外,每次想起來都後悔得想哭,可是日子久了才知道,那是當時我和她唯一能做的,總比落到彼此憎恨的時候才分手來得好一點。」 「我不懂。」 他苦笑轉過身:「我也希望你不要懂。」 「到底為什麼?」他望著他;之瀚是個十分專情、堅定的男人,他會離婚令他真的大感意外。 穀之瀚啜了一口酒,晃了晃杯子裡淡琥珀色的液體:「我爸媽很反對我和志敏的婚事你也知道,我們結婚的時候她大學還沒畢業,我又剛剛服完兵役,工作很不穩定,經濟能力一塌糊塗,什麼都要錢。我上班兼差每天工作十六個小時才能勉強維持。後來又有了小懷,志敏不能丟下孩子去工作,所以負擔越來越重,那兩年的時間裡我和她沒吵過架,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很慘……」他頓了一下十分黯然地:「都太年輕了,婚前的許多幻想全被顯示榨光了,她知道我想繼續深造,她也知道我想到國外去做大工程,可是在那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我們兩個越來越沉默,終於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你知道那有多慘嗎?共組一個家庭卻完全找不到話題。我的心一直往外飛,只能拼命賺錢壓抑自己,可是我還是偷偷跑到一家公司的國外工程部去應徵,我被錄取了,通知單寄到家裡……等我看到的時候是兩份,另一份是離婚協議書,她知道不離婚我是不會走的……」 「所以你們就離了婚?」 「嗯。」 現實是很殘酷的,它可以摧毀理想、踐踏夢想、粉碎愛情。 他們都不再是當年無知的狂熱少年,他們都明白許多時候人是多麼地無奈,只能任由命運擺弄。 「在那個時候,我和她的愛情已經全數死亡了……」他的眼透露著幾許無奈。 「被現實壓榨而死的愛情,哈!」皇宇澀笑,提來酒瓶為他倒酒:「而我的愛情卻死在莫名其妙的『過去』手上。」 「皇宇……」他凝望著他搖了搖頭:「不要讓你自己遺憾。」 林皇宇沒有回答。他打開落地窗,外面是一大叢灰濛濛的都市鋼筋叢林。 真愛在哪裡呢? 當他以為他垂手可得卻發覺它其實還好遙遠。 追啊,追啊,仿佛在夢中追逐星辰的孩子…… 「千萬不要錯過,因為錯過的都太美了。」 「你這是經驗之談?」 之瀚笑了笑,將酒杯投向遙遠的星河,仿佛一道流星。 「是,是經驗之談。」 當她回到家,淩思房間的燈是亮著的,她上前敲了敲門:「淩思?」 「門沒鎖。」她在裡面應道。 阿敏推開門走了進去,驚見她正在收拾衣服,行李箱攤開放在床上,衣服堆得像座小山一樣:「你在幹什麼?」 「整理行李啊。」 志敏拉住她的手嚷道:「我知道你在整理行李,問題是你整理行李做什麼?」 淩思終於正視她,眼光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唇角揚起勉強的笑意:「我不是一直說想再繼續念書嗎?現在是時候了,國外一家大學很早就接受了我的申請,我準備去念。」 「為什麼突然做這個決定?」她慌張地嚷:「是不是為了林皇宇的事?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阿敏,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本來就想再回到學校念書,你也知道的,我只是……」 「逃避。」她打斷她,直截了當地指出。 淩思別開視線,繼續收拾她的行李。 「淩思。」 「你不要再勸我,我不會改變主意的;逃避也好,懦弱也罷,什麼都無所謂,我反正是累了,不打算再繼續下去。」 「淩思,你到底在逃避什麼?」阿敏用力關上她的行李箱叫道:「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你還要瞞我?難道你打算帶著那些秘密過你的下半輩子,一生就這樣和自己玩捉迷藏嗎?又能躲到哪裡去?你躲得開你自己嗎?」 「我……」 是躲不開的,她早已明瞭,這些年來她不都一直沒有躲開過嗎? 可是面對林皇宇,面對穀之涵,那些屬於過去的陰魂,便從她的記憶中活靈活現地重新活了過來。 那種心驚膽戰,那種隨時會爆發的壓力令人瘋狂。 她不要再瘋一次。 尤其不要在他的面前瘋。 「淩思,你聽我說……」 「夠了,阿敏。」她搖搖頭:「不要再勸我了,我不會留下來的。」 阿敏傷心黯然地將壓在行李箱上的手拿起來:「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我們到底是不是朋友……」 「阿敏……」她無奈地搖搖頭:「不是那樣的。」 「算了。」阿敏揮揮手苦笑著:「我不再問了。」她垂著頭退出她的房間。 「阿敏。」淩思一咬牙追了上去:「你不會想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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