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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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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開刀你就全沒有機會,嚴重的話,甚至連命都會丟掉。” “阿凱,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是嗎?”他聽起來興趣缺缺,似乎對這個消息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你考慮一下,現在我先替你安排普通病房。”穀之涵走了出去,態度十分親和而專業:“大嫂,時間不要太長。” “我知道了。”她回答,然後安慰地拍拍他的手;“最難的已經過去了,不要放棄。” 是嗎?他閉上眼睛,感到心在淌血,為什麼他會覺得才剛要開始呢? 他什麼都看不到,可是方才輕風那通徹心肺的樣子卻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浮動著…… 最難的這才開始。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開口,好不容易她制止了氾濫的淚水,卻又陷入無可自拔的低潮憂鬱之中。 羅威庭則一直沉思著,並不很清楚自己的心裡做何想法,他已經思索了一整天了,卻仍沒有答案,一切都充滿了不確定。 到了她們的公寓,他沉默地陪著她上去等她開了門進去:“我去買點東西給你吃。” “不用了,進來吧,我不餓。”輕風勉強地笑著請他進門。 羅威庭只好再度踏入這門檻。這已經是這一天內的第二次了,心境卻完全不同。 輕風坐在沙發上,仍在發呆,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那無助的神情看在他的眼裡有些心疼,也有些不忍。 “輕風,去休息吧,這兩天你都沒有好好睡過,卻睡一下,要不然會受不了的。” “我睡不照。”她苦惱而哀怨地:“每次閉上眼睛就好擔心阿凱,萬一我睡著了而他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她就這樣極為自然地對他說著,那神情竟是這般了無心機的天真,難道她不知道這些話聽在他的耳中有多不是滋味嗎? 在他幾乎已經確定自己愛上她之後,卻又發生這種事,她的表現已使他陷入極度迷惘之中了,在她的心裡他到底是什麼? 更糟的是他根本也已無法肯定,她在他的心裡到底又是什麼? 今天第一次踏入這裡,他見到穀之瀚,他和阿敏在一起,兩人相處自然,仿佛從未曾分開過——他嫉妒,那情緒明顯地教他無法應付。 他竟會嫉妒穀之瀚,嫉妒他是小懷的父親,嫉妒他曾是楊志敏的丈夫——嫉妒他仍能和她自在地談話,仿佛從未曾與她離婚。 而眼前的輕風,當日他是那麼樣確定他們相愛了,如今她卻為了另一個男人寢食難安,終日以淚洗面,幾乎忘了他的存在。自己呢?他自己的心裡又是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無助而迷亂地望著他:“阿凱的眼睛萬一真的失明怎麼辦?他永遠都不會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威庭?”她似乎意識到他的沉默似的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拉拉他的衣角:“對不起,這兩天我整個人好亂……” 他苦笑:“我知道,可是我幫不上忙。” “你來看我已經很好了。”她歎息著靠進他的懷裡:“換了其他人一定會生我的氣,可是他們不明白,阿凱真的對我很好,他一直很照顧我,不管我對他再怎麼凶,他都沒有離開我……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他不管,這次的意外我要負一半的責任,他都是為了我才會那麼不小心的。”她睜著那雙稚真的大眼望著他:“你會體諒我的對不對?” 羅威庭只能點點頭,雖然他的心中已完全無法肯定什麼。 她放心地笑了起來,安逸地環抱著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謝謝你,你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 他輕撫她的背,全然迷亂,只能沉默。 歐陽輕風若不是演技太好,雙重人格;便是真的天真到近乎恐怖。 而非常不幸的,她似乎是屬於後者。 坐在他的車上,她的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 問題是林皇宇似乎是那種不明白什麼叫做“不”的男人。 他完全沒讓她有反駁拒絕的餘地,當她表示要到醫院探望朋友時,他幾乎是將她塞進他的車裡,然後居然還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開車送她到醫院。 究竟是她拒絕的功夫退步了,還是他真的太固執、專制不講理? 瞪著他的側面,她發覺他的鼻樑十分挺直,輪廓堅定,薄薄的唇瓣堅定地劃出菱角,連長相都是那樣的只有固執線條。 “終於看到比較不那麼令人討厭的東西了嗎?”他含笑問道。 “你這個人全身上下到底有沒有一個半個謙虛的細胞?” “在你面前恐怕沒有。”他有些調皮地說。 她做出個厭惡的表情:“真遺憾,那幾乎是我唯一可能會欣賞的東西。” “是嗎?”他故作震驚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正是被我這充滿自信的男性魅力所吸引呢。” “林皇宇!”她忍無可忍地吼道:“可不可以麻煩你停止你那自以為是的該死幽默?” 他居然大笑:“瞧,至少我這自以為是的該死幽默可以使你稍稍具有一點人性,剛開始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冰雪雕出來的,百毒不侵呢。” 淩思無奈地搖搖頭,無法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麼死纏爛打的人:“百毒不侵的不是我,是你。” 他輕笑,真的很高興終於可以打破她的第一道防線,能讓她與他這樣對話已是了不得的功績。 從沒想過居然有女人可以讓他這樣費盡心思,可是這種感覺很好,似乎又重新活過來似的,全身的細胞都活躍起來,全心備戰。 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通常不會太珍惜,他已厭倦那些無聊而短暫的愛情遊戲,他要為自己找尋一個值得廝守的終身的伴侶。 到了他這個年紀對一切都不會太肯定,但他知道他自己要的是什麼。 “我陪你進去。” “不用了。” 他從不理會她的拒絕,將車停好之後跟著她下了車。 淩思望了他一眼,在這一天之中她唯一學到的一件事是,跟林皇宇爭辯是沒有用的。最好的辦法是不理他,任由他去,他總會有厭煩的時候。 她翻翻白眼,不過那實在需要極大的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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