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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看你泡茶真像是一種藝術,絕佳視覺享受。」他端起那一小杯清茶,細細的啜飲著,在略澀的茶水中品嘗著她的溫存。

  「我爸爸喜歡喝茶,所以久而久之我也學會了——」她略略燥紅雙頰,猶豫地低下頭去。

  「怎麼了?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爸說——他說想請你到家裡吃飯。」她低低的、小聲的說著,仿佛怕被別人聽到似的呢喃。

  「好啊!什麼時候?」他爽快的。

  於靜猛然抬起頭,眼神中溢滿了疑問和不確定。

  「你確定嗎?」她的眸子默默的提出問題。

  即使她是個明星,是個在電視上千變萬化的千面女郎,但在他的心裡,她仍是個小女人,固守著傳統的觀念,也固守著她小心翼翼的感情。

  如果他正式見了她的父母,那表示著他們已是一雙正式獲得許可的情侶了。

  那時,他們的關係將向前邁入一大步。

  這意味著:承諾和未來。

  對他們彼此,這會是個很大很大的賭注。

  「我當然確定!」

  他的目光肯定的安撫了她忐忑的心。「我家很保守的,雖然我的職業並不是這樣,可是——」她尷尬承認:「可是我們的傳統就是這樣。」

  「忘了我也是個中國人嗎?雖然我長年在世界各地流浪,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一顆中國人的心。如果說我父親有哪一點值得稱讚的話,那就是他從未忘記對我們中國式的教育——儘管我母親痛恨這一點!」

  「那你——有沒有——」她羞得說不下去。

  雪航挑挑眉,帶點邪氣的:「有沒有哪個女人等在哪個港口?」

  她輕咬下唇,滿面通紅的點點頭。

  「真的要知道答案?」

  於靜有些猶豫,她望著自己扭絞著的雙手,她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對!」

  「沒有。」

  有些愕然,卻有更多的質疑——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海盜!」她微嘟起唇。

  「謝謝誇獎!」他笑眯眯地:「那你呢?有沒有一個會在你的門口當電線杆的癡心男子?」

  「那還用問?」

  他心安理得的喝著茶。

  「當然是有。」

  「什麼!」

  嗆得七葷八素的,他圓睜著那一雙星目,不可置信的!她不是那種會說謊的女孩子——可是她也不是那種得隨時有一排男人等著後補才會滿足的虛榮女子……

  這次換她笑眯眯的:「論起這一點我可是比你有魅力多了,當然會有嘛!」她頑皮的笑意弄得他咬牙切齒:「那就是我——爸——爸——」

  緩慢的,一個字一個字串連起來的字句,仿佛是對死刑犯重判了他的無罪釋放。

  他用力對她橫眉豎眼,卻很失敗的扯動他含笑的唇角。

  剛剛他心裡唯一的念頭是,不管那根電線杆是何許人,他會用盡一切手段使他消失——不惜使用暴力。

  在他浪子的外表下,那威脅要衝出的是與他文明的教養背道而馳的原始掠奪性。他並不喜歡用暴力,但必要時,他會是個十足強悍的男人。

  而她是他一切的原始點。

  可怕而甜蜜的定點。

  他們相視而笑,卻沒有忽略彼此眼底那激增的火焰。原本那充斥在兩人之間的火星,在刹時成了燎原的熊熊大火。

  沒有任何理由和原因。

  或許是人類的天性吧!

  當同樣的火焰在一對男女身上燃起,那不是激情便是愛。

  相信哪一種呢?

  每個人對人性的期許——

  我們相信,那稱之為——愛情。

  藝人們通常很少聚在自己的經紀公司內,所以藝人之間即使知道對方和自己同屬一家經紀公司,也不見得會有多麼熟悉。

  但今夜,張吉祥按照慣例,在年終之時舉行尾牙,自然會將旗下的藝人們集聚一堂。

  有歌星、有演員,他們之間甚至有不少人正在打對台,或者彼此相嫉。

  這似乎是人與人之間無可避免的狀況。

  當然,一旦彼此沒有利益衝突,就會恢復原先的和平冷淡狀況。

  真情這種東西,在熒幕上不過是一種假像。

  在演藝界真心是有的,但在名和利的誘惑下,能保持純真的人不但少,而且可稱為稀有;人總是害怕被傷害,而付出自己真心則必須有不怕被傷害的勇氣。

  這種情況適用於人類的世界中。

  飛鷹沉默而陰鬱的坐在辦公廳的角落。

  自從上次他說出那些混賬話之後已經過了將近四個月。他和雪農彼此站在世界的角落觀望對方,原本相隔不過一條河流,而今河已擴大成海洋,似乎無可挽回。

  他藉著工作麻木自己,扮演著劇本中的角色,躲避自己心上的傷痕。

  雪農總是和邵奇在一起,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常令他夜夜輾轉難眠,邵奇眼中無可否認的傾慕光芒,雪農回應他的甜甜微笑——

  他常必須咬緊牙根才能阻止自己即將暴發的怒火和嫉妒!

  他有什麼資格那樣對待她?那樣追求她?

  秦雪農是他的。

  只有他才有資格得到她的微笑和讚美。

  寇飛鷹眨眨眼,原本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他望向不遠處正在和一個職員輕聲交談的於靜,她眉宇間的貞靜仍叫他感到心儀,但她卻激不起他半絲的遐想,而雪農光是看她,就足以叫他坐立不安,心生動搖……

  「寇飛鷹!叫他出來!你們是什麼意思?難道這裡是妓男戶?還不准他見客嗎?寇飛——」

  「誰在外面大吼大叫?」張吉祥皺著眉問道。

  飛鷹冷著臉,那聲音真叫他畢生難忘!他不發一言的走向辦公室的門口。

  阿紅姐已不顧職員的阻攔沖了進來,一看見飛鷹,她立刻媚笑地攀住他的肩膀:「阿寇!那麼久不來看我?還要我自己來找你啊?」

  「阿紅姐——」他試著推開她塗滿脂胭豔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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