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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群留學生裡,葉羅的年紀最小,卻堪以與公認最有前程的紀天揚並駕齊驅,成了一對令人豔羨的金童玉女。

  紀天揚絲毫不在意葉羅的才氣已有淩駕他之上的趨勢,反而對她更加嬌寵,輕憐蜜意得仿佛愛護他的小妻子。

  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葉羅。」

  「嗯?」她頭也不抬,只是吱唔了一聲算是回答;在夕陽的金光下,她正忙著捕捉那一襲襲穿梭在人潮間的服飾。

  她的室友——甜蜜可人的安蜜,手指繞著她亮麗的金髮。

  那是她緊張猶豫時特有的動作,但葉羅太專注於她的畫,甚至沒開口問她有什麼事。

  「我今天看到Ten Yang了。」

  「嗯。」

  「他和Carol Lee在一起。」

  她畫完最後一筆將畫本拿在眼前仔細審視。「那很正常啊!他們是同班同學嘛!」

  如果將裙擺去掉通俗的荷葉邊,然後再加上線條的細折的話,也許會更好,她挑剔地想著,啜了一口漸冷的咖啡,將畫本交給安蜜:「你覺得呢?」

  安蜜看了一眼,卻沒有開口,這和她一向多話的性格不符。

  葉羅有些奇怪地瞅著她:「怎麼啦?你覺得不好?其實我也覺得荷葉邊太俗氣了,應該——」

  「葉!」

  和安蜜同住半年多,這是她第一次開口打斷她的話,葉羅終於正視她:「你有話要告訴我?」

  她反而遲疑了,望著天邊漸褪的彩霞不安了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開口:「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到底是什麼事?」她開始不耐煩。

  安蜜將臉低下,幾乎埋進咖啡杯裡:「我今天早上看見了Ten Yang從Carol的房間裡出來……」

  這就像有人告訴白雪公主她的白馬王子其實只是個騙徒強盜一樣可笑。

  她卻笑不出來。

  心中流轉著上千個替他辨白的理由。「你大概看錯了,要不然就是天揚去找她有什麼事吧!」

  「不是這樣的!」安蜜大叫,在典雅的空氣中顯得焦促,她連忙降低了她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葉羅心中所有流轉的念頭瞬間停頓下來。

  她審視安蜜那張突然變得令人憎惡的臉,像審視一個殘缺的藝術品一樣;「那不然是怎麼樣?」

  法國女郎在她的審視下有些不安,口吻也怯懦了許多:「我——我們一直——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可是今天我看到——看到他們一起從房間走出來——」她清澈、飽含同情的雙眸注視著葉羅:「我覺得不該再瞞著你。」

  陰影一點一滴從安蜜的眼中傳遞到她的心裡……

  「Ten Yang和Craol在一起已經很久了,在你來之間他們一直是情人,Carol還打掉過一個孩子——」

  「那又怎麼樣?!」她堅決反駁:「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每個人都有過去,我不在乎這個!」

  安蜜憐憫地望著她:「再不久Ten Yang和Carol就要離開了,Carol家裡很有錢,她會資助Ten Yang開一家公司——他們從來就沒有分手過。」

  她想大笑!

  原以為是有個不存在的第三者介入,到現在她竟然發覺她才是那個第三者!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不想看你傷心,但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種地步……」

  這是什麼論調?

  因為怕她傷心而寧願她往火裡跳?

  葉羅望著安蜜愧疚的面孔,想起她數度在外留宿,每次回來安蜜都是欲言又止——

  「葉羅?」她怯生生地輕拉她的手。

  她想都不想,抽回自己冰冷的手站了起來:「我不信!你說謊!」

  安蜜沉默地望著她,眼神中再度佈滿著憐憫與同情。

  她痛恨那種眼神!

  痛恨她說的每一句話!

  痛恨她硬生生地將她的生活徹底摧毀!

  葉羅丟下幾張鈔票,甚至沒再望她一眼,抱了滿懷的書便踉踉蹌蹌地奔向日落。

  「葉羅!」安蜜大叫著起身,卻沒有追上去。只見她一轉身,穿入一條小巷中,不久便失去了身影。

  安蜜有些黯然地重新坐了下來。

  一個女人自咖啡店中走了出來,在葉羅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定:「謝謝你!」

  「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好。」她忐忑不安地回答。

  女人取下她的墨鏡:「你只是把事實告訴她而已,反正她早晚也要知道的,由你這裡知道說不定還會好一點。」

  安蜜凝望女人美麗的面孔:「你就那麼愛他?不惜用這種手段?」

  「我並沒有用什麼手段,Ten Yang和我一直沒有分手是事實,昨夜他和我在一起也是事實,Ten Yang自己無法取捨,我只好用這個方法來替他取捨。事業是男人的生命,而愛情是女人的生命,我並不認為我做錯什麼。」

  「但你卻傷害了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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