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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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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賬時,韓拓一點都不在意這樣食不知味的一餐,花掉了他口袋裡二分之一的錢,他的心思一直停留在與方群智眼光相交的那一刹那。 他的眼中透出原始好戰的光芒。 而安琪直以為她的話發生了作用,她在心裡暗自竊笑、祈禱她的計謀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到來。 午後金色的陽光灑在公園的小徑上,荊遠達倚著拐杖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到陽光中,他衰弱而殘敗的身體不聽使喚的走二步便氣喘如牛。 他感到無比的沮喪。 和紅雲相識之時,他正值年少、旺盛的精力似乎永遠不會自他的身上消失,而現在,他只剩下一身病癒,一絲殘息—— “遠達。” 他緩緩轉頭,方世城健碩的立在他身後不遠處,憂心的望著他。 荊遠達無法不感到嫉妒,但他也看到方世城臉上現出疲憊的線條,他稍感平復,冷冷地開口:“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一談。”方世城走到他的身邊,不自覺的伸出手想扶他。 他暴躁的閃開,卻一個踉蹌跌在碎石地上。 “遠達!”世城一驚,立刻蹲下身來攙扶著他的身體,並驚覺歲月對他的無情。 “不必你扶我!”他怒斥,佈滿血絲的雙眼飽含忿恨的看著他:“有什麼事快說,我沒時間聽你瞎扯!” 方世城黯然的垂下雙手,坐在他的身邊:“我們一定要弄成這樣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勉力撐起身子坐好:“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你到底在怪我什麼?二十年了,我一直弄不清楚我和你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老朋友了,你到底在恨我什麼!” 荊遠達乾笑二聲:“我怎麼會恨你?你有錢有勢,我女兒的前途還掌握在你的手裡,我怎麼敢恨你?” “遠達!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至少有資格知道我什麼地方搞火你了對不對?”他不死心的追問。 “沒有!”荊遠達暴躁的一揮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那張勢利的嘴臉!” 方世城張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勢利? 這就是他的至交好友給他的評語嗎? 他們之間白白流走的二十年只因為這二個字嗎? 荊遠達緩緩的朝出口走去,連一次也沒有回頭。 “勢利?什麼叫勢利?有錢是我用命拼來的,你說我勢利?那你呢?一天到晚自怨自艾,把女兒當垃圾一樣丟在旁邊,你又算什麼?” 他仍繼續向前走,只是原本蹣跚的腳步變得更加的困難! 方世城殷忿的望著他,好半晌才終於領悟到他在氣忿之餘說出如何傷人的話! 他喪氣的垂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的腳步——也蹣跚了! 樹叢後一張風韻猶存的婦人面孔緩緩出現,原本冰冷嚴肅的眼神,突然熾熱和落下淚來…… “拓偉”在短期內大張旗鼓,那紙英國的合約仿佛他們的護身符一樣,使他們橫行無阻,在極短的日子裡,他們不但在同業之中展露頭角,更成了不可輕視的勁敵。 泰生對這種情形感到驚異!原本岌岌可危的公司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竄升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竟替“方氏”找了一個勁敵! “方氏”的根基穩健,在這一行當中固然一直是個中翹楚,可是“方氏”也正因如此而處處小心、行事保守。而“拓偉”卻沒有這種顧慮,由年輕人組合而成的公司有一股不怕死的衝力和朝氣。 終有一日“方氏”與“拓偉”下面衝突是免不了的。 荊泰生望著業務部的職員們,他們一個個顯得清閒而且舒適,“方氏”的老顧客太多,多得使他們無需擔心業績,當然也就不會想要拓展業務。 何安琪坐在她副理的位置上,細心的描著她的唇型。 近來何安琪和韓拓已到了寸步不離的程度,幾乎每天下班,泰生都會看到韓拓高大的身影在大樓外出現,然後安琪親昵的挽著他離去。 對於員工下班後的私事她當然無權過問,可是何安琪越來越囂張,公然的遲到早退,放著正事不做而與韓拓泡咖啡廳…… 你想騙誰? 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譏笑她,她在乎的不是安琪,而是——韓拓。 她在乎韓拓看何安琪時那種溫柔的眼光,她在乎韓拓的手親昵的放在安琪的腰上,她在乎韓拓甜甜蜜蜜的和安琪咬耳朵。 她在乎——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麼? 她憑什麼在乎?為什麼在乎? 如果她對自己誠實一點,她會承認她是受了韓拓的吸引,她會承認在看到韓拓的第一眼她就不可自撥。 問題是她沒有勇氣向自己承認,她愛上一個只見幾次面,而且每次都使她氣得發抖的男人。 或許群美說得對! 世界上為什麼沒有好男人?因為女人總是愛上壞男人,所以好男人都無法生存了,這就供需問題。 就是這個原因嗎?就是這個原因,使她明知道韓拓是個不肖子,是個惡棍而她仍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 那群智呢? 他的追求越來越明目張膽,他似乎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群智。他送花、送禮物、邀她參加他一切的活動,在每個人面前展示他對她的所有權。 她很驚惶、無措,甚至連群美都對群智的改變感到訝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家裡,阿珠已經走了,來了一個新的管家——阿竹。阿竹是個山地婦人,她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有一張兇惡的面孔。 剛開始她很擔心爸爸會和粗糙的阿竹合不來,現在才發現阿竹對待她的父親極有耐心,而當他過於無禮取鬧時阿竹的權威經常會壓過他的氣勢。 在阿竹與父親短暫的戰爭中,阿竹無疑是那個勝利者,她感謝那個介紹阿竹來的人:韓奇風。 儘管她和韓拓情同水火,但她和韓奇風那個古怪的小老頭卻成了真正的忘年之交。 他天真、好玩而且十分狡猾! 在這一陣子的相處中,泰生不由得納悶,過去那個韓奇風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現在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那個可憐老人的影子了。 “你在想什麼?” 正在念她每天的行事曆的王秘書在她面前擺擺手。 “沒什麼。”她心不在焉的念著。 “下午三點和『拓偉』有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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