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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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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誰?」某種奇異的感覺讓他也變了臉色,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那抹孤寂的灰影映照在他眼底久久不去。 「巫女。」隨墨冷哼一聲。「嬴之華養的巫女,平時很少出現,沒人知道到底是何來歷,也沒人見過那巫女的長相,只聽說嬴之華對她言聽計從,只怕這次的事變跟那巫女離不開關係。」 「胡剛,你聽不懂號令?拿下嬴聖衣。」嬴之華再度下令,語氣更冷,有種不可違背的權威感。 禁衛隊長俊臉一凜,轉身正要行動,辛無歡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他早一步移到聖衣背後,指掌間竄出幾枚金針抵著他的頸背。 聖衣刷白了臉!自己拿著劍到底唬不了人,還得旁人出手才夠要脅。 「督脈的大椎、風府、百會、神庭四穴為人中大穴,這是習武者夢寐以求,希望能打通的穴道,」辛無歡好整以暇地說道:「若能貫通任、督二脈,功力會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然而尋常人若是被傷了督脈,輕則神智不清、混沌失語,重則終身失智,形同廢人。運氣好的話,會是一具可以行走的活屍,運氣不好就只能留著一口氣卻死不了。」 「你敢!」 辛無歡無所謂地聳肩。「為何不敢?你都願意讓他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了,我只不過輕輕刺他幾下……」金針往前稍推,嬴聖衣疼得跳起來! 嬴之華怒到極致,幾乎咬碎銀牙,那雙豔美的眸子紅得幾乎噴出火來。 「讓開。」辛無歡冷冷說道:「還是你要我把這秘密說出來?」他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扯下聖衣腰間的白緞錦囊在手上掂了掂重量。「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來,這是『軟玉溫香』是吧?聽說『軟玉溫香』煉製不易,也虧得你們一用十幾年。」 嬴之華又變了臉色,在那一刹那,她眼底閃過惶恐,而辛無歡眸裡寒芒迸射,那張罩了寒霜的俊臉更顯陰沉。 果然被他料中!在欺近嬴聖衣身後時,他又聞到了那股香氣,腦海中靈光一閃,將前後的事情全串連起來,只不過缺乏證據而已,然而嬴之華眼底那抹惶恐已經給了他答案。 「這『軟玉溫香』──」 「讓路,放他們走。」白衫揚起,嬴之華冷冷下令。 她寒涼的眼神凝住辛無歡,在心頭刻畫下這男人的模樣。這人留不得……即便他是天下第一神醫也斷不能再任他活下去。 「放開聖衣,本殿向來說話算話。」 「放當然會放,不過不是現在放。」押著心甘情願的聖衣,辛無歡很容易便上了車。「等我們安全到了城外,自然會放人。宗主,您用那麼狠毒的眼光看著在下,在下真是惶恐極了。我這人一害怕手就不穩,一個連針都拿不穩的醫者可是很危險的。」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挫骨揚灰。」 是,也許真會有那麼一天,不過……她的動作得快一點,否則他應該是等不到吧。 辛無歡大笑,那狂肆的笑聲在夜風中飛揚,穿梭在東海之國的宗殿中久久不去。 他們在晚風中疾駛而出,終於離開了宗殿。 馬車內一片死寂。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那麼多事,突然間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聖衣跪坐在延壽身前,緊緊握住她的手,卻什麼話也不能說。 他默默地流著淚。這麼大個人了,心思卻還單純得像個孩子;想到他們不得不的分離,他的心一陣陣抽痛,卻又對自己的處境完全無能為力。 「我不能離開姊姊。」半晌,終於還是吐出了話語,他癟著唇忍淚。 「我知道。」 「我不是不能離開她,我是……」想了想,聖衣苦笑著歎口氣,漸漸冷靜下來。「我是不能就這樣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滅亡,她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哼。」聽到他說的話,淼森冷哼著別開臉。 「我知道你們不信我。」垮著肩膀,他還是只能歎息。「我不求你們諒解……」 「反正我們也不會真的諒解你。」 這話讓他的肩膀垮得更厲害。 隨墨睨了蕊兒一眼,少女頓時紅了臉,她垂首嘟囔:「說說也不成?」 「還不去換辛大夫回來歇息?是想讓他當多久的馬夫?」 蕊兒又吐吐舌頭,轉身離開了馬車。 「我知道很難求你們原諒。」嬴聖衣慘笑。「我沒能阻止這一切已經是罪該萬死,又怎麼敢奢求你們諒解?我只希望……自己能多少贖一點罪。」 「我爹呢?」 「我不知道宗主大人被關在哪裡,可是我回去之後一定會設法營救。」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延壽。「延壽,你信我的,對不對?」 信?就是因為信了他們,所以才落得這般下場不是嗎?方才沒掀了嬴之華的底,現在想想有些後悔。這白臉登徒子壓根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竟還有臉在這裡深情纏綿、海誓山盟! 辛無歡翻身進了馬車,冷冷地瞅著他們緊緊交握的雙手,他悶不吭聲地往延壽身邊一坐,沒好氣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把脈!」 那麼任性的語氣讓延壽不由得一愣,回頭望他,只見辛無歡緊緊閉著眼睛,像是真的在側耳傾聽她的脈動似的。 她正想開口,辛無歡卻又冷哼。「把脈呢,說什麼話,要不要我點你穴道?」 隨墨連忙別開臉,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她的臉孔,只見她雙肩不住顫動。 「延壽,我──」 「嬴聖衣,咱們已經離開至善城十裡,追兵都快追上來了,你也該離開了吧。」辛無歡冷冷說道。 「可是我──」 「你已經說夠了。再不下車,我只好點住你穴道扔你下去。」 「你怎麼可以──」延壽氣紅了臉。 他真的點住了她的穴道,她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氣急敗壞地跳起來捶他。 「你這敗國公主到底講不講道理?!」辛無歡一把握住她纖弱的雙手,沒好氣的吼她。「再囉嗦我就點住你全身的穴道,教你連動也不能動。停車!」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辛無歡立刻將手無縛雞之力的嬴聖衣扔下去。 馬車在晚風中繼續往前奔馳,煙塵滾滾中,延壽發現自己重新得回聲音,她惱火地咆哮:「你這放肆的混蛋!你怎麼可以扔聖衣下去!」 沒想到這病公主吼起來的聲音倒是中氣十足,辛無歡只懶洋洋睜開一隻眼睛睇她一眼。「扔都扔了,那麼不服氣的話就下去找他啊。」 「你──」 「公主……」隨墨悶笑得覺得自己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她扶著延壽的雙肩努力扭著自己的臉。「別生氣了,辛大夫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延壽咬牙從齒間並出怒駡:「這種蠻不講理、混蛋至極、忘恩負義的傢伙!你居然還說他是為我好!」 然而辛無歡已經閉上了眼睛,對她的暴跳視若無睹。 他開始不懂自己為何沒掀了嬴之華的底。真的是為了握住這張王牌,好讓他們所有人脫身?還是……連他也不忍心打碎這病公主的愚蠢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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