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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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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才肯到我這裡來寫詩?」氣度雍容、年紀不大的老闆露出一口白牙微笑。「阿V十分想念你,沒有你,他連歌也很少唱了。」 她笑了起來,一頭不馴的長發狂狷地飄動起來。「阿V濫情!他老是在談戀愛,而戀愛的理由是因為沒有女人就唱不了歌。」 老闆收起盤子。「濫情的人容易快樂。」 「也容易痛苦,雖然都是短暫的。」 聽著他們有些哲學意味的對談,他有種被排除在外的疏離感,但也有種眷戀的感覺,仿佛——仿佛許久不曾再聽到如此風花雪月的談話了——「晚上大夥都會來,你來嗎?」 「看看吧!不一定。」 老闆理解似的點點頭,對阿俐有些寵溺地一笑。「或許你才是那個濫情的人,你總是很容易被感動,然後傷心,卻很不容易復原。」 她沒有回答,低頭攪拌咖啡,濃濃的奶脂混著咖啡香,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出現在她有些落寞的臉上。 「你對這裡很熟?」他是多此一問,光是看他們之間的對談就知道他們的交情匪淺!或許這很傻,可是他不自由主的想多瞭解她一點。 「很久以前,這裡是我生活的重心,我每天都會在這裡,和他們一起笑,一起鬧,一起活著。」 「後來呢?」 她抬起頭,有點感傷地微微一笑。「人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再親密的朋友也無法永遠在一起,後來當然是散了。」 鄒烈輕啜一口咖啡,凝視她感傷的笑容。過去總覺得有些女孩子太容易被感動、太容易傷心,那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 人世間的感情原本如此,分分合合自有定數,強求不得,傷心又有何用! 但現在他知道,傷心代表存在過,代表珍惜過,代表動過情也比視若無睹要好得太多! 「不覺得很好笑?大多數的人會告訴我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沒有人能改變世界運轉的方式。」 「那是事實,因為是事實所以很傷人,也因為是事實所以不必再去強調它的殘忍度。」 她很有些意外的抬起頭看著他。「我以為一般公司的老闆都很市儈的!」 「就是因為市儈所以深深瞭解這個世界,不過我也不是一般公司的老闆,我是個永遠不管事的老闆。」他自嘲地說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找我?」 「因為我閑著沒事,因為你很特別,鐘司認為我可以請得動你。」 她很有些懷疑地打量著他,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有什麼過人之處似的。「你認為呢?」 他微微一笑,聳聳肩,「我不在乎。」 「哦!」她拖長了尾音,有些好笑地揮揮手,比比這四周:「那你為什麼會和我坐在這裡?窮極無聊?你沒別的事好做?」 他的確是沒別的事好做,但卻不是因為那個原因而和她在一起。房俐華有股十分特別的氣質吸引著他,而他不出那到底是什麼——或許是自在吧! 一種不必說話也不會感到尷尬的自然。 「因為我覺得你很特別。」 「何不乾脆說我是個怪胎!」她自嘲地笑了笑。「認識我的人都覺得我特別,而特別的另一個意思就是怪!不論是怎麼個怪法。」 「你自己也這麼認為?覺得自己很怪異?」 阿俐諷刺地笑了笑,「當不斷有人告訴你,你有多奇怪時。很難不覺得自己的確很怪異。」 他就是被那種感覺所打敗! 感覺到四周特異的眼光,感覺到自己似乎是活在異次元空間裡的一個闖入者——「我並不覺得你很怪異,怪異和特別對我來在意義上就有根本的不同。」 「是嗎?」 「是。」 她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凱波一向告訴她,她太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彷佛那是真理,從不置疑或許那是個被扭曲的謊言! 而她也從沒有清楚過什麼是真、什麼是假——鄒烈看著她,無法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任何意義,不知為什麼,她對他的看法突然重要起來! 他們是同類嗎? 同樣被這個世界所懷疑、同樣感覺到自己在這裡的存在不被需要? 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再說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話只會顯得可笑。他一直是活在掙扎與矛盾中,是這個世界容不下他?抑或是他容不下這個世界? 「每個人都是特別的。」她突然開口。「或許每個人都有過那種感覺,或多或少的。」 「但真正被排斥或視為異類的並不多。」 「那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固執地爭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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