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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王小明！這邊！” 　　聲音是從校門口傳來的，我回頭一看——噢天哪！竟然是喬立！ 　　大紅色的天空襯得他牙齒好白、笑容好燦爛！可是……他非要用這種手段來懲罰我嗎？ 　　我連忙跑過去對著他跺腳。“不要叫了！” 　　“為什麼？我等你很久了耶。” 　　“那也不用那麼大聲叫我的名字啊，很丟臉耶。” 　　“咦！你怎麼還是這麼想？你的名字很棒啊。你看，只要一叫你的名字，大家都認識你，因為實在太難忘了，所以你就變成超級明顯的目標，萬一有壞人想要綁架你、欺負你，也一定要考慮再三，因為大家都會看到而且記住唷！會幫你取這樣名字的父母真是用心良苦哪。” 　　“……我爸給你多少錢讓你來說服我不要去改名字？” 　　喬立笑了起來，那眼神好溫柔好溫柔！明明沒什麼溫度的秋天夕陽，為何會讓人全身酥軟、讓人熱得直冒汗呢？ 　　“你看，我一叫你的名字你就立刻成名了喔，大家都在看你。” 　　“哇！你太過分了啦！”我又氣又急、又甜蜜又心慌地拉著喬立往校門外跑。“你怎麼突然跑來？演奏會不是還沒結束嗎？”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所以想找你去看閉幕。”他笑著揚揚手上的兩張票。“這次用觀眾的身分進去，就當是欣賞一場難得的演奏會。” 　　“是哦？那我先回家換件衣服——” 　　“不用了，你現在的樣子好得很，不需要換什麼衣服。”喬立拖住我的手走到一輛草莓色的小車前。“上車吧。” 　　“咦！咦！這是你的車？你的摩托車呢？” 　　“賣掉了。”他拍拍那輛顏色亮麗的中古車笑道：“這是你最喜歡的顏色沒錯吧？” 　　我的心跳先漏跳了一拍，然後急速狂飆起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是我想像的那種意思嗎？或者只是隨口問問？ 　　喬立打開車門鑽了進去；這種小饅頭車跟他修長的身型不大相配，可是他卻好像很自在似的。 　　“小了一點，可是車況很不錯，要找這種顏色很難咧。” 　　“你不大像會喜歡這種顏色的人……”我嘟囔著低聲說道，不敢看他的眼睛。 　　“比爾跟喜美快要笑死了，拜託你不要在他們面前再提起顏色這件事。”他歎口氣。“我大概著魔了，看了好多車子都不喜歡，可是一看到這顏色就立刻決定要買下它，再怎麼說這也是你的錯，你應該勇於負責。” 　　“我應該勇於負責嗎？”我呆呆地重複。 　　“難道不是嗎？” 　　我沒話講了，只能呆呆地望著他。 　　唉唷！像我這種天真又純潔的十八歲女生怎麼會明白他的暗示呢？我的腦袋已經變成一團糨糊了啦！他要是再不說清楚的話，說不定我會心臟病發暈倒在車上。 　　“這種顏色的車子我一個人開真的很奇怪，可是如果有一個女孩子坐在裡面的話就正常多了。” 　　“……” 　　喬立歎口氣，把頭靠在方向盤上，他狀極苦惱地喃喃自語著什麼，可是我實在聽不清楚。過了五秒，他才突然又抬起頭來重新振作地說： 　　“要不要先吃個飯？吃什麼好呢？你上次吃的那一大碗冰淇淋消化完了沒有？” 　　“……你是說我失戀那一次嗎？”我的臉更紅了。 　　喬立轉過頭來，一臉認真地望著我。“小妹，我說過很多次了，那不是你的初戀，所以也不算失戀。” 　　“哪有人會這樣一直否認別人的初戀啊？那明明就——” 　　“你的初戀只准跟我。” 　　哇！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貼在車子椅背上，不敢稍有動彈；我的頭髮完全豎起來了，手心的冷汗只能用“泉湧而出”來形容。噢老天！我連呼吸都很小心很小心，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自己都弄不明白乾嘛那麼小心！ 　　“王小姐，請問這樣的理由夠充分嗎？”他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我還是只能呆呆地望住他，不斷重複著打開嘴、閉上嘴的動作，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半晌過去了，他終於歎口氣。“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一個問題？可是你一直沒有回答我。” 　　“呃……那天……那天你問我很多問題……”我終於吞吞吐吐地找回自己的聲音。“幾歲、念什麼大學、住哪裡——” 　　“不是那種問題。”他又歎了一口氣。 　　“呃？” 　　聖人終於也有發火的時候，喬立忍耐了幾秒之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直盯著我，然後連珠炮似的背誦： 　　“不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如果沒有的話，不如我來追你吧，有你這麼單純的女朋友一定會很幸福的。” 　　我的嘴張成一個O字形，受驚的程度節節高升。 　　“那時候我是很認真的——現在也是。” 　　我好想打開車門逃走，可是我知道我不可能打開車門逃走，因為這一刻太珍貴，因為這一刻是我夢寐以求——可是我的腦筋一團混亂，我說不出話來、我沒辦法發出聲音，我覺得我就要因為滿滿的幸福而窒息了。 　　“我是不是應該幫你叫救護車？”他突然轉過身來，雙手捧住我的臉。“這是我第一次說這麼多話，而你卻什麼話也沒說。” 　　我搖搖頭，感覺到溫熱的淚水蓄滿了眼眶。這真的很蠢吧？我又不是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其實我們分開的時間連十八天都不到，可是為什麼我這麼感動，幸福感動得想哭呢？ 　　“可是……美心……美心怎麼辦？”我突然從夢幻中清醒過來，排山倒海而來的現實讓我緊張得結巴。 　　“所以說公司裡那兩個完全不知道什麼『保密條款』的傢伙實在應該好好教訓一下，尤其當他們的小道消息又經常出錯的時候。”喬立歎口氣微笑著注視我。“我跟美心已經分手半年多了。” 　　我又是只能傻傻地張著嘴呆望著他。 　　“我對你一見鍾情這件事有這麼難以接受嗎？”他的語氣竟像是有些受傷。 　　我連忙搖搖頭，同時也搖落了幾滴眼淚。 　　他輕輕捧住我的臉，用拇指輕輕拭去那些眼淚。“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還是你太遲鈍？打從你闖進我的生命裡，我一直都在努力表達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己在這方面很笨拙，可是卻沒想到真的笨到這種程度……這幾天你沒來上班了，我每天都覺得若有所失，我不敢直接表白我的感情，也不善於直接表達，可是我以為你一定會感覺到，如果你到現在還是沒被我感動，那以後我是不是會變成一個很不體貼、很麻木的男朋友？”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只是不敢相信！”我忍不住哭了起來，說道：“我都已經放棄了……每天每天都說服自己要放棄，不要單戀你——” 　　“你沒有單戀過我。”他歎息著微笑，輕柔地吻住了我的唇。“我們只是戀愛了……雖然差點錯身而過，但我們確確實實戀愛了。” 　　喔！我戀愛了！ 　　如此的纏綿浪漫，如此的激動熱烈——所以當同學們在車窗外又叫又跳又鼓掌又吹哨子的時候，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只感覺到他溫柔溫暖溫熱的吻，感受到他深情的擁抱…… 　　至於後來兩人都因為車子太小而閃到腰的這種糗事就……就不要再提了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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