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沈韋 > 鴛鴦戲誰 | 上頁 下頁 |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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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 厚重的雲層遮掩住陽光,空氣中帶著濃濃的濕氣。 位於玄武大街上的解家商行前停了一輛接一輛運載米糧的馬車,這批米糧于長沙採買,經水、陸交替運上京,趕著在下雨之前存放至商行後方的倉庫,以免受潮發黴。 身強體壯的苦力們赤裸著上身,一個接一個汗流浹背地扛著米糧走入商行,擦肩而過的身軀,吆喝聲此起彼落。 解家商行是京裡販售五穀雜糧最大的商行,商行裡靠牆依序放置一桶桶的米、黍、稷、麥、菽,依產地種類品質分別陳列。潮濕的空氣泛著穀香、豆香,呼吸間即能深刻感受到富足。 「大夥兒再多加把勁,雨就快要落下來了。」商行裡的張管事指揮吆喝著,夥計全都出來幫忙,可動作仍是得再加快才行。 接獲通知前來商行的解子焰仰頭望著黑濛濛的天際,二話不說褪下藏青色外袍扔向隨從,穿著黑色綢褲,露出精壯結實的古銅色胸膛,大步上前扛起一袋米走入商行。 解子焰是個存在感極為強烈的男人,剛毅不屈的唇角,顯示他的不容妥協,濃眉下一雙炯亮銳利的眼瞳,暗示著若想要欺騙他,最好先三思,他絕對不是個肯吃悶虧的男人。 強而有力的肌肉、棱角分明充滿自信的臉龐,加上高大的身形,構築成陽剛好看且不容忽視的解子焰,無怪乎名門閨秀近來爭相在附近徘徊,冀求吸引他的注意。 隨從李全接過外袍,慌得緊跟在主子身邊叨念。「當家的,這種粗活兒不是你該做的,快把米放下來,由我來吧。」 解子焰看也不看比他矮一個頭又較為瘦小的李全,輕鬆地扛著米袋進入倉庫。「不必了,你站在旁邊就好。」 張管事見當家的親自出馬,顧不得指揮,連忙上前跟在解子焰身旁,雙手高舉做防護動作,就怕當家的突然來個腿軟或什麼的。 「我並不是頭一回扛米,你們何必這麼緊張?」見張管事與李全如臨大敵般地大驚小怪,解子焰輕哼了聲。 苦力的工頭——趙頭兒汗如雨下,雙手插腰大笑揶揄:「解當家,我瞧你的人都把你當成紙糊的了,他們跟在你身邊多年,這些年都在睡覺是不?不然怎會不曉得你有多少能耐?」 解子焰輕鬆卸下肩上的米袋,放置於已堆放及腰的米堆上,飛揚的空氣夾雜著塵埃與薄如蟬翼的黃澄穀糠,輕舞飄動。 他臉不紅氣不喘,沉著聲道:「看起來似乎是這麼回事。」 「哈哈,待會兒解當家不如一次扛兩袋,讓他們知道你不是繡花枕頭,以後不敢再小覷你的能耐。」 「趙頭兒,我們當家的無須一次扛兩袋米來證明什麼,當家的有多行,我們早已了然於胸。」張管事立刻插嘴,把話說在前頭。 「沒錯!我們當家的最行了。」李全唯恐眾人不知,跟著大聲附和。 趙頭兒似笑非笑地瞅著解子焰看。「瞧你們對解當家這麼忠心耿耿,解當家肯定萬分感動。」 解子焰淡淡一笑,並未搭腔,遠方天際突地響起幾聲悶雷,他眉頭一皺加快腳步到大門口去搬米糧。「看來這場雨肯定會不小。」 趙頭兒低咒了聲,跨大步跟著去扛米糧,嘴裡大聲吆喝。「兄弟們,別像娘兒們扭扭捏捏,動作再快點。」 「知道了,頭兒。」苦力們加快速度,不敢有絲毫耽擱。 悶雷一聲接一聲,由遠至近,銀白色的閃電劃破灰黑天際,一聲響雷重重打下,大地彷佛要被劈開似的,震得膽子較小的人不由自主跳起來。 豆粒般大的雨滴緊接著啪嗒、啪嗒自天際滴落,瞬間傾盆降下成滂沱大雨,最後一袋米糧及時進到商行,沒被雨淋著,順利完成任務的男人們爆出愉悅的歡呼,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拿著長巾擦拭身上的汗水,大口喝著早已備好在一旁的茶水。 趙頭兒擦著汗水,以興味盎然的口吻說:「解當家,瞧在咱們合作這麼多年,你就透個口風給我,讓我發筆小財吧。」 「趙頭兒要我透露什麼口風?」解子焰接過李全奉上的外袍,俐落穿上。 趙頭兒將長巾掛在脖子上,套上粗布衣。「解當家不會不曉得京裡有人在下注,賭你會迎娶哪家閨女的事吧?你不如就大方告訴我,讓我去下注好發筆橫財。」 喝著茶水的苦力們聽趙頭兒這般要求,紛紛鼓噪起哄。 「連我自個兒都不曉得了,如何透口風給你?」解子焰兩手一攤,愛莫能助。 「解當家在說笑是不?假如我沒記錯,你都二十六了,解老夫人急著抱孫子,要你快點成家不是嗎?解當家心裡定有屬意的人選,看在咱們合作這麼多年的分上,就悄悄透露吧。」 「真的是沒有,京裡的人為何會拿這件事下賭注,應該還有別的事更值得他們關注不是嗎?」波瀾不興的解子焰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 「四大公子中,就剩你與君傲翊尚未婚配,大夥兒閑著沒事,自然拿你們兩個開賭了。」家財萬貫又相貌英挺,理所當然會引起眾人討論注意。 「大夥兒果然都很閑。」解子焰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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