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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項子堯被祥叔打得身受內傷、口吐鮮血,深知這是他應得的,所以並未還手,只希望祥叔能夠心軟放行。當祥叔動手教訓他時,他想到的是他是如何以惡毒的言語攻擊淡幽。祥叔說的沒錯,她會生病,全都是他的錯,他該死!

  祥叔痛痛快快地教訓完項子堯,本以為項子堯會識相離開去療傷,或是知難而退,哪想得到他根本就不管身上嚴重的傷勢,硬是待在原地不肯離去,任憑他和珊瑚怎麼冷嘲熱諷,他說不走就不走,使祥叔與珊瑚拿他莫可奈何。

  慕淡幽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熱退下病情才趨於穩定,她整個人虛軟無力,連睜開眼睛都得費上一番功夫。

  「我的好小姐,你總算是醒了!我都要讓你給嚇死了!」珊瑚的雙眼哭得又紅又腫,這三天她一直守在慕淡幽身邊不敢離開,就怕會再出事。

  「……我……怎麼了?」慕淡幽覺得喉嚨乾澀,剛醒來,很多事都還迷迷糊糊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你不記得住進客棧那一晚的事了嗎?可憐的小姐,祥叔說,你很可能在一踏進房裡就暈了過去。你在地上昏了一夜,受了寒加上滿腹委屈,才會病得這麼嚴重,不過現下醒來就好了。」一談起慕淡幽所受的委屈,珊瑚就對項子堯極為不滿。倘若他沒說那麼多難聽的話,小姐也不至於病倒。

  經由珊瑚提醒,慕淡幽想起了所有事,她神色黯淡,心仍舊痛得厲害。

  「珊……瑚,祥叔人呢?」

  「祥叔守在外頭,免得閒雜人等吵到小姐。」所謂的閒雜人等指的正是項子堯。

  「你去跟祥叔說一聲,要他準備一下,咱們立刻啟程。」明明已經病到下不了床,可是一想到項子堯對她的指控,她就沒辦法繼續留下來。

  「小姐,你病得厲害,人才剛醒來,大夫先前交代過,要你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寒了!」珊瑚連忙阻止,不讓她下床。

  慕淡幽卻很固執,堅持要走,努力撐起孱弱的身子。

  「小姐,你別動啊!」珊瑚扶著慕淡幽,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深怕她會不小心摔傷,唯有大聲呼喊在外頭的祥叔。

  「祥叔!祥叔!您快進來啊!」

  「怎麼了?小姐出了什麼事?」守在門外當門神的祥叔聽見呼叫,立刻沖進來。

  守在另一頭的項子堯同樣聽見珊瑚的呼叫聲,同時間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沖進去。一進到房裡,他便看見淡幽的臉比紙還白、比他的掌心又小上許多,才三天不見,她瘦弱得仿彿一陣風吹來就會將她吹跑似的,項子堯瞬間覺得脖子像是被人狠狠掐住般難受。

  這三天來他飽受煎熬、形貌憔悴,無法靠近淡幽,更不能親自在她身邊看顧,因為祥叔與珊瑚對他不假辭色,連丁點消息都不肯透露,對他而言就像身處於無間地獄般痛不欲生。

  這三天,大夫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眼睜睜看著大夫進進出出,他竟一點忙都幫下上,找大夫詢問詳細情況,大夫只簡單說是受了風寒又太過疲累才會病倒,其他的就沒多說了。儘管由大夫口中得到了答案,他的心卻始終是懸在半空中,直到現在親眼見到她的情況,方知她病得比他所能想像的還嚴重。

  她不曾病得如此厲害,而現下她病成這樣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從來都沒想過,他竟能傷她這麼深。

  「小姐說要走!」珊瑚急著要祥叔攔人。

  「小姐,你身體不舒服,要多躺著休息,怎麼說要走呢?」祥叔可不許她出半點差池。

  「這裡不屬於我,我們走吧。」慕淡幽搖搖頭,堅持要走。

  「小姐,真要走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走也不遲啊!」祥叔好言相勸,面對她,他就像個慈祥的爺爺。

  「不行,我……」慕淡幽疲憊地搖搖頭,猛地見到一身狼狽的項子堯焦急地站在一旁,她臉色大變,顫抖著手抓著扶住她的珊瑚,故作堅強地對項子堯道:「真抱歉,我們不是故意要賴在這裡礙大當家您的眼,我們馬上就離開。祥叔、珊瑚,收拾一下,我的身體已經好轉,能夠上路了。」

  這一回不用項子堯開口趕人,她會自動離開,絕不會再惹他不開心。

  「淡幽,你別這樣,我沒要你走的意思,你趕快躺下來好好休息。」她的話像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口,痛白了他的臉。

  「你怎麼會進來?我不是不許你進來嗎?」祥叔光火地立刻趕人。

  項子堯格擋開祥叔趕人的動作,在沒說服淡幽留下前,他不能走。

  「你快走!我家小姐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珊瑚同樣凶巴巴地趕起人來。

  慕淡幽合上眼不看他,要自己別去在意他憔悴的形貌。那天他已經把話挑明瞭說,既然不肯聽她解釋,又否決了她的真心,她何苦再執著地付出真情,將自己弄得這般淒涼?

  「你走吧,你盡可放心,我不會再出現打擾你了。」她再也不會傻呼呼地做出橫越千里的事來。

  「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不會再出現,但我希望你能養好病,屆時你要走要留,我絕不攔你。」依她目前的情況,豈能上路?

  「我早就沒有留下的必要,既然早走晚走都是要走,何不現在就走?」她可不想讓他誤認她是在扮可憐,博取同情。

  「淡幽——」

  「你廢話少說!還不快走?別再惹得淡幽小姐不開心!」祥叔不許他再擾亂淡幽的心情,手一推,運用巧勁要將他推走。

  瞬間,外頭樓梯處傳來談話聲,似乎是店小二領著新的客人上樓要到另一頭的的房間去。

  「客倌,你們是打哪兒來的?我瞧你們渾身貴氣,想必是大人物吧?」店小二討好地問。

  「做好你分內的事就好,問那麼多做什麼?」來人不悅地睨了小二哥一眼。

  「是、是!大爺說得是!咦?我說大爺,你瞧起來好生眼熟,是不是常來往于大漠的商人呀?」小二哥原本訥訥地點頭稱是,不敢再多問,隨即發現許廣飛的相貌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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