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韋 > 神偷竊心 | 上頁 下頁


  鎮民們見他杞人憂天,心想從老人家這探不到更多消息,便散了開來,僅有一、兩名心地良善的鎮民留下來安撫老人家那顆倉皇不安的心。

  翟野風時而頷首,時而低聲回應,心裡盤算的是,他已經照約定將事情鬧開了,今日將花瓶交出後,即可離開朝鳳鎮。

  悅晨攢緊眉頭,若有所思地端著待洗的碗盤來到廚房外,將手中的碗盤輕輕放進大木盆裡,滿腦子充斥著說書老人那燦爛的雙眸。

  「奇怪,我為何會如此耿耿於懷?」她不解自問。

  「姊姊,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麼啊?」黝黑圓胖的餘悅桐將手中的饅頭塞進嘴裡,走到姊姊身邊,挽起衣袖準備幫忙洗碗。

  「悅桐,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滿腦子都是客棧裡那位說書老人。」悅晨認真地對十二歲的悅桐訴說她的苦惱,由於母親早逝,弟弟是她一手帶大,所以姊弟倆感情很好,有什麼煩惱都會說給對方聽。

  「咳!你想那個老頭子做什麼?」悅桐被塞在嘴裡的饅頭噎到,拚命咳著,將嘴裡的另一半用力咳出來。

  悅晨焦急地拍著弟弟的背脊,就怕他一不小心被饅頭給噎死。「悅桐,你還好嗎?」

  「咳,我沒事,姊姊,你不用再拍了。」悅桐以手背拭去眼角淚水。

  「你吃饅頭要小心點,別急躁地淨往嘴巴裡塞,瞧你,差點就噎死了。」悅晨雙手插腰,板著臉訓他。

  「我下回會小心的,不過姊姊,那個說書老頭有啥好想的?你該不會是看到他就想到爹吧?」悅桐眨眨眼,推測她想著那個老頭子的原因。

  「爹又沒那麼老,我怎麼可能看到他就想起爹啊?」悅晨白了弟弟一眼。

  「那不然是為什麼?」姊姊不會是看上那老頭子了吧?如果要他選,他絕對會選能煮出一道道香氣四溢好菜的廚子。

  「就因為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才會如此苦惱,不知怎麼回事,方才我對上老爺子的雙眼時,突然覺得好熟悉,彷佛在哪兒見過似的。」她苦惱地搔搔頭。

  「我以為能讓姊姊擱放在心上的,除了尋找偷走四神鏡的惡賊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事了。」悅桐撿起被他咳掉在地上的饅頭,用手拍了拍,再放進嘴裡啃咬。

  「等等!你說我的心思全都被偷走四神鏡的惡賊占滿了是嗎?」悅桐的話瞬間教她撥開籠罩在腦中的重重濃霧,驚喜大叫。

  「是啊!」他用力點點頭。

  「難怪!難怪我會覺得那雙眼睛很熟悉!」悅晨咬著右手拇指,來回走動。

  老人家的雙眸和阿光簡直是一模一樣,據聞一陣風擅于易容成不同的人,兩年前,阿光出現在村裡,四神鏡失竊;兩年後,老人家來到朝鳳鎮,王大富家的祖傳花瓶遭竊。

  「對!他們一定是同一個人!」雖然大夥兒都說竊賊是王大富家新雇的長工,但這並不表示長工與老人家不是同一個人,況且,有沒有可能一陣風同時化身成說書老人與王大富府裡的長工呢?

  祖傳花瓶失竊後,王大富兵分多路都沒能找回長工,會不會他根本就沒有離開,而是冷眼笑看著王大富徒勞無功的追捕行動?

  她愈想愈覺得說書老人就是長工、就是阿光、就是一陣風。

  「姊姊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同一個人?我完全都聽不懂,不過有一件事我非說不可,你若要嫁人,千萬不可以嫁給比爹還老的人。」悅桐看著姊姊來來回回快速走動,暈頭轉向之餘,不忘鄭重告誡道。

  「你在想什麼?誰說我要嫁人了?」這悅桐也真是的,她正在說重要的事,他卻淨扯些不相關的事來亂。

  「嗯,那就好,我放心了。」悅桐拍拍胸膛,松了口氣。

  「悅桐,你要仔細聽姊姊說喔,這件事非常重要,不能出一丁點差錯,明白嗎?」她走到弟弟身前,伸手握住他的肩膀。

  「明白。」悅桐快速咽下口中的饅頭,認真地看著姊姊,不再胡思亂想。

  悅晨在弟弟耳畔細聲交代,悅桐起初先是吃驚瞪大眼、張大嘴,旋即便瞭解地點點頭。

  「悅桐,你都聽明白了嗎?」交代完後,她認真地問道。

  「都記清楚了。」

  「全看你的了。」她對弟弟信心十足。

  「姊姊儘管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惡賊逃跑!」悅桐拍拍胸膛,圓滾滾的眼瞳裡閃爍著堅定光芒。

  悅晨見悅桐已似個小小男子漢,足以擔起重責大任,欣慰一笑,疼愛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徐徐涼風,輕輕吹送,昏黃餘暉投射在斑駁的屋牆上。

  翟野風以到他人府上說書的名義,將竊來的祖傳花瓶順利交給買主,取得剩下的銀兩後,愉悅地提著木箱緩慢走在小胡同。

  儘管四下無人,可為了以防萬一,他依然駝著背,繼續扮演老邁無依、一貧如洗的說書老人。

  「咦?老爺子,真是巧啊!竟然會在這裡遇到您。」悅晨帶著弟弟走在胡同另一端,佯裝驚喜地道。

  事實上她偷偷打聽過老人家的去處,雖然沒辦法跟老人家到他人府上作客,不過倒可以在他回客棧的路上來個守株待兔,碰個正著。

  「可不是嘛,余姑娘,不過這個時候你怎麼沒在客棧工作,反而帶令弟外出?」翟野風愣了愣,今兒個上午和她四目相交的怪異感突地浮上心頭,教他感到隱隱不安,可又覺得好笑,在他眼前的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和小童,就算他們真想把他怎樣,也沒那個本事,根本就沒啥好擔心。

  悅桐仰頭看著說書老人,姊姊說他其實不是真正的老人,而是偷走四神鏡的惡賊阿光,但自己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眼前這滿臉皺紋的老人家哪裡像笑口常開的阿光?

  但既然姊姊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選擇相信嘍。

  「托老爺子的福,早上引來不少鎮民至客棧捧場,掌櫃的想說我白天太累了,特地放我個假,讓我帶弟弟到外頭走走。」悅晨甜笑道,雙眸像捕獸夾緊緊盯牢他,沒讓他知道,其實是自己請求掌櫃的讓她休息外出。

  野風謙虛拱手。「姑娘太客氣了,老朽不過是知道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鎮民們賞臉,才會齊聚於客棧,不過今兒個真是辛苦姑娘了。」

  「那是我分內的工作,怎麼會辛苦,我反倒是覺得老爺子比較辛苦。」老實說她有點惴惴不安,假如自己猜測錯誤,就會冤枉老好人,那將是無法原諒的過錯,她真誠地在內心向蒼天祈求,千萬別讓她鑄下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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