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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被他抱著的水染灩軟軟地癱在他懷中,已被大夫們包紮好的傷口,仍透過衣衫滲出斑斑血漬。

  「染灩,我的染灩,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她算是他在這世間與他最親密的人,也是他唯一願意承認的親人,怎容得了她就此無情離去。

  他們是相似的兩個人,一樣的孤獨,一樣的無依,也一樣的沉默,兩個相同的人共存於世,無須言語,至少不會再覺得自己是最寂寞的,如果她離開了人世,是否代表他得獨飲可怕、駭人的孤寂?

  不!不!他不要!

  「染灩,你答應過我了,不要再昏睡下去,給我醒來!我命你馬上醒來。」他恐懼地加重摟抱住她的力道,尤其是在感受到她漸漸失溫,更是讓他害怕得不知所措。

  「染灩……染灩……我……我……」想說他是愛她的,可是在面對她是陷入昏迷的狀態,話仍舊是說不出口。

  是的!他愛她!只是發現得太晚,竟在她於鬼門關前打轉時才發現,但自覺了又如何?

  他能敞開胸懷去愛她嗎?

  不!他用力地甩甩頭,命令自己不去想現下不該想的問題,如今該在意的是如何由閻王的手中搶回染灩,他的水染灩。

  「染灩、染灩,你醒醒。」他不停地呼喚她,企圖將她的心魂由鬼門關前喚回。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雖然聽起來很愚蠢,可他不在意,只要能救活她,再愚蠢的事他都願意去做。

  「染灩,染灩……」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出於他深情的呼喚,可無論再怎麼深情熾熱的呼喚,也喚不回瀕臨死亡的人兒。

  抱著她,感覺到她正一點一滴自他掌中消失,他挫敗地直搖頭,為了救活她,他願意傾家蕩產,誰來告訴他,他該怎麼救她?

  怎麼救回懷中這個他唯一深愛的女子?

  一顆淚珠無聲地自眼角滾落,他悲痛地閉上眼,薄唇親吻著無任何感覺的冰涼嫩頰。

  失去了她,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所帶給他的影響太大,他們兩人素來同進同出,身邊倘若突然失去了她,他該怎麼辦?或是他會變成怎樣?

  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明知不該深受她影響,可他就是無可避免地被她影響了。假若他尚存一絲理智,會馬上叱令自己放開她,放開心中對她的牽絆,但目前,他無法放手,真的無法說服自己。

  「染灩……」出自於內心呐喊她的名。

  「少爺!少爺!」魏總管忽然闖了進來,臉上有著掩不去的喜悅及一絲絲的擔憂。咦?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不然怎會好像見著少爺的眼角帶著閃光與濕意。

  與水染灩貼頰的魏無極輕抬眼看著魏總管,悲傷的心情使他無法去理會魏總管因何而喜,因何而憂了。

  「少爺,雷老爺聽聞水姑娘身受重傷,特地派了名神醫到魏府來探視。」雷宇鳴雖是魏無極的生父,饒是如此,只要魏無極不承認,魏總管也只好以雷老爺來稱呼對方。

  「是他?」雷宇鳴派人來救她,會有用嗎?他瞧著懷中的人兒,考慮著是否要讓對方前來救治。

  他從沒承認過雷宇鳴是他的生父,每見到雷宇鳴也當對方不存在似地走過,現下雷宇鳴好意派人來,他要接受嗎?

  勾起前塵舊往,他不得不猶豫。

  「少爺……」魏總管就是明瞭魏無極不會爽快地接受雷宇鳴的幫助,是以在進來通報時才會喜憂交雜。

  像是呼應魏無極無聲的請求,水染灩的呼吸由緩慢趨向於停止。

  「快帶他進來!快!」感受到她的消失,魏無極不再固執,朝著魏總管大吼。

  「是!是!」魏總管心想水染灩的情況可能真的是不太妙,趕忙拉開門,讓站在外頭等候的人快點進來救人。

  「文大夫,快請進。」

  受雷宇鳴之托的文從之進入屋內,便見肖似年輕時的雷宇鳴正焦急地望著他,眼瞳中有著複雜的情感,既是排斥他,卻又希冀他能將人救活。

  「你可有把握能救活她?」魏無極開門見山問。

  「魏少爺,且讓老夫為水姑娘診斷後,再告訴您老夫有幾成把握。」見過魏無極後,文從之已可猜出魏無極和雷宇鳴之間的關聯,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他要關心的是魏無極懷中的傷者。

  她瞧起來情況不太妙,僅存一口氣撐著。

  傷患情況緊急,文從之也不再和他有禮應對,直接執起水染灩的手腕把脈,隨著探得的脈象,文從之的臉色益發難看。

  他由懷中拿出針灸,迅速地紮在她周身大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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