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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嗯!」

  抬起眼望向湛藍的天際,雲淡風清,是適合遊玩的好日子,多希望高高飄揚的身子能縱身在雲朵上,拋下所有煩憂。

  慕容逸,慕容逸,這三個字如同魔咒般將她給緊緊困住了。

  「小飛,再高一點!再高一點!」她多想張開雙手,縱身而下,那麼是否就不會有煩憂了?

  「姐姐,你要抓牢哦!」杜雲飛用力的推,不忘大喊提醒。

  小飛的聲音劃破心中迷障,她猛然回頭看著下方的小飛,長大後的小飛身上依稀有小時候小飛的影子;那個哭紅了眼,緊緊抱著她不放,叫她不要走的小飛。

  天!剛剛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她忘了摯愛的家人?再也沒有什麼挫折可以打得倒她了,不論她傷的有多重,她的身後一直都會有溫暖的胸膛等待她棲息,怕什麼?

  是呵!她怕什麼?

  慕容逸要出現就出現吧!下一回,她若再撞見他,她一定會冷靜面對,不會再慌了手腳。

  涼涼的清風似要將她給帶走般,她先是輕輕一笑,而後,她的笑聲愈來愈清亮高昂,好像尋回失去已久的笑靨般。

  下方的杜雲飛先是一愣,畢竟他已許久不曾聽姐姐這般笑過了。雖然他不知姐姐為何會突然心情大好,但看她開心,他也就跟著開心,跟著揚起爽朗的笑聲,伴隨著輕鈴的嬌笑聲。

  「再高一點!小飛,我就要抓到雲兒了!」包裹著嫩黃衣衫的身軀似要衝上雲端般叫著。恐懼,暫時被拋開了。

  慕容逸的歸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慕容永邦,他終於可以放心地將家中產業交由兒子負責。從前他辛苦了大半輩子,卻始終不敢卸下肩上的重擔,主要是因為知曉靖兒的能力底限,如果他將產業交給靖兒去負責,不出半年光景,就會讓靖兒給全部敗光。

  可逸兒不同,逸兒行事向來有分寸,不會沉溺於酒樓胭脂窟;再則,逸兒在外頭闖蕩多年,想必已是看盡人生百態,懂得拿捏分寸,將祖傳下來的產業交給逸兒接手,他放心得很。

  唉!他老了,該是享清福的時候了。

  逸兒歸來後的表現,他一一看在眼底。逸兒不是個只會吃不會做的大少爺,他親自到鹽洞去看過工人開採的情形,運鹽輸送往來情況逸兒全程同行,也到過商行去看買賣情形,一切都照規矩來,沒有半點馬虎。

  幸好!出了靖兒那個不肖兒之後,老天爺總算待他不薄,給了他逸兒,他是該滿足了。

  「老爺,將家中的鹽產交給慕容逸去負責,您真能安心?」謝金花面部沒半絲表情,略揚著聲音問;她可沒笨的看不出,老爺已不管事,全權交由慕容逸去處理負責。

  「逸兒打小就看著我處理鹽務,這樣的工作對逸兒而言,是輕而易舉之事,我豈會不放心?」慕容永邦呵呵笑了兩聲。「既然如此,靖兒生前不也央求你不下百次,希望你將鹽產交由他去管理,你怎麼就不肯答應?靖兒可也是打小看你處理鹽務到大,靖兒那樣聰明,你當初若將鹽產交由他管理,他一定可以青出於藍更勝於藍。」謝金花心底有了計較,為死去的兒子打抱不平,她認為如果丈夫將鹽產交給靖兒管理,或許,靖兒就不會死於非命。

  同樣都是慕容永邦的親生兒,怎地她的兒子就不受丈夫重用,太不公平了!

  「靖兒有多少能力,你我清楚得很,若將鹽產交給他,不出半年,他就會將慕容家整個敗光,你教我如何安心交給他去負責?慕容家被他敗光了不打緊,但後頭可有成千上百的家庭等著飯吃。」慕容永邦的笑容倏地斂住,自認他是以兒子的能力來辨別他們有否適合掌管家業,並非處事不公。

  「老爺,您不讓靖兒發揮,怎知他會將家產敗光?這樣的說法太傷人了,靖兒他會上賭坊全是交到不好的朋友,是那些人害死他的!」謝金花大受傷害,尖著聲為兒子強出頭。

  「他愛上賭坊,難不成是他那群豬朋狗友強押著他去?他要上銷金窟,難不成又是那群豬朋狗友押他去的?腿長在他身上,如果他不喜歡,以靖兒的個性,你以為誰強迫得了他?」愈說慕容永邦愈火。

  不爭氣啊!他給過靖兒太多悔改的機會,但靖兒卻只會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是以,他也學會不對靖兒抱持過多的希冀。

  「您甭扯一大堆理由編派靖兒的不是,總之,您自從有了慕容逸後,就不喜歡靖兒,這是事實。」

  委屈啊!怨啊!慕容家的產業原該是屬於靖兒的,怎能任由慕容逸奪占。

  假若靖兒沒死,慕容逸根本就不會被慕容永邦給召回來,慕容家的一切都將屬於靖兒的,慕容逸什麼也不是,不過是偏房所生的兒子,他憑什麼得到一切?!

  「好,你說,靖兒打小到大做過哪一件討人歡喜之事?聚眾滋事?到賭坊豪賭?還是大搖大擺走進銷金窟裡左擁右抱?」這樣成天惹是生非的兒子,他實在喜歡不來,尤其是逸兒當年會離家也是因為靖兒的關係。

  謝金花緊握著手絹兒,緊抿著唇,眼角噙著淚不語。在她心底,靖兒永遠都是最好的兒子,不管他做過什麼事,她疼愛他的心永不變。

  「別再對逸兒連名帶姓的叫了,他也算是你的兒子。」

  「他不是,我的兒子永遠只有靖兒一個。」謝金花字字咬牙冷道,僵挺著身子。

  慕容永邦看著固執的妻子良久,長長的歎了口氣,不想勉強她,畢竟自己對她多少都懷有愧疚。她是他的元配,在他們尚未出世前,雙方父母已指腹為婚,在娶了她之後,他才遇上真正心愛的女人;當時他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將逸兒的母親迎進門,給了逸兒的娘最多的寵愛與呵疼。

  他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傷透了她的心,可他無法命自己不去愛心愛的女人,所以他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恣意停佇在和逸兒母親的小天地裡。

  可惜好景不長,逸兒的母親在逸兒五歲時便生病去世了,令他痛不欲生;但想到靖兒和逸兒都還小,尤其是失去母親的逸兒更是可憐,他便父兼母職的照顧著逸兒。他不敢奢求謝金花會以母親的身份照顧逸兒,只希望逸兒不受半點委屈就好。

  他一直都明白謝金花心底的不平,只是兩人未曾說出罷了。後來,謝金花便將全副的注意力放在靖兒身上,是以,靖兒才會被寵得無法無天,仗著家裡有錢有勢,到處胡作非為。

  唉!他錯了!至少,他該多給謝金花和靖兒母子倆多點關心。他承認,他是比較疼愛逸兒,畢竟逸兒是他最心愛的女子所為他產下的兒子,教他如何不疼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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