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沈韋 > 彼翼雙飛 | 上頁 下頁


  他軟軟倚靠著心愛的人兒,不解地問︰「我是怎麼了?為何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堪?」

  「你生病了,得好好休養,過幾日就會沒事了。」戚瑤光吃力的扶他回到木床上。

  宮熙禛依賴她的扶持回到床上躺下,腦袋昏昏沉沉,好似有許多事都扭曲不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孰為假?孰為真?

  戚瑤光強忍著痛,對他微微一笑。「你放心睡吧,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等你醒來後就不會再感到疼痛了。」

  「不,現在不是我休息的時候,你被我打傷了,我要去請大夫來為你診治……」掛念心上人的傷勢,使他無法安心躺下。

  她將又坐起的宮熙禛輕輕推倒,撒謊騙他。「我沒事,你方才僅僅掃到我的臉頰,明兒個等你醒來,就會發現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可是你是如此嬌弱……我真的是失心瘋,怎麼會將惡夢當真,把你視為仇敵,不小心傷了你,簡直是不可饒恕!我該死!」他不斷自責,他的蝶兒矜貴嬌柔,平時被眾人捧在手掌心呵護憐惜,怎堪受得住他的拳頭?

  戚瑤光快手制止他捶打自己臉頰的雙掌。「噓,都說了我沒事,你不用再自責,你想想,假如我有事的話,還能這樣同你說話嗎?」

  就著黑沉沉的夜,愛戀的手撫向她的臉龐,戚瑤光吃疼瑟縮了下肩頭,可忍著痛不叫出聲,以免他又堅持下床為她請大夫。

  倦意湧上,疼痛不堪的身軀正叫囂著要休息,宮熙禛不甚放心地說道︰「你不舒服的話,告訴我一聲,我會馬上去替你請大夫。」

  所有感覺都好混亂,這裡不是他熟悉的地方,可身邊又有蝶兒,但眼前的蝶兒似乎很不一樣,什麼都看不清,腦袋亦亂紛紛,唯一知道的是,他真的好累,很想好好休息。

  他的眼皮漸感沉重,戚瑤光冰涼的小手輕輕為他覆被,知道他已撐到極限,她低啞著聲誘哄。「睡吧……」

  溫柔的話語如暖暖春流沁入心扉,撫慰飽受折磨的癡人,宮熙禛放鬆地長長逸出一口氣,合上眼皮,確信有心愛的蝶兒守在身畔,他將不再遭受惡夢侵擾。

  戚瑤光直等到他熟睡後,才起身點燃燭火,如豆般的橘黃色火光燃起,她舉著燭臺回到他身旁,一手撫著仍隱隱作疼的臉頰。

  「剛才他那拳打得可真夠狠。」

  仇恨的力量大到驚人,竟可以讓傷重的人使出如此大的力氣,往後面對他,她可再不敢輕忽大意。

  她將燭臺放到一旁,檢視他的傷口,不出她意料,已包紮好的傷口迸裂滲血,得再重新上藥包紮。

  就著暈黃的燭光,凝望睡夢中的宮熙禛,先前他撕心扯肺所說的話,以及在她肩窩所流下的傷痛淚水,皆在心頭發酵,她清楚看見他的脆弱與無助,在她心裡,他不再是京城那個衣著華貴、囂張狂妄、目空一切的世家公子,他變得有血有肉、不再有距離。

  她看著他,靜靜取來藥箱為他重新上藥,暗自希冀遍佈他心房的傷痕可以隨著時間流轉進而痊癒。

  數日後,難得的好天氣,樹林間的小木屋沐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忙碌的戚瑤光在滿布陽光的小院中走來走去,自另一間存放藥材的小屋中捧出大竹筐,將采回的藥材拿出來曬,一個個竹筐擺滿整座小院,連走路都要小心翼翼才不會打翻。

  她彎下腰檢查這些寶貝藥材,有的拿到鼻間嗅聞,然後滿意地放回原位,再到下一個竹筐檢查。

  查看了好半晌工夫,戚瑤光站起身,捶打腰脊回頭看向敞開門扉的小木屋,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些天宮熙禛傷勢已漸漸好轉,但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不是惡夢連連,就是又將她誤以為是心愛的苑舞秋。她一如先前一次又一次安撫他的驚惶不安,每一回都得假裝是苑舞秋哄騙他,如此才能讓他安心沉睡。

  「算了,等他完全清醒過來,自然會發現認錯人。」戚瑤光聳聳肩,吸了吸鼻子,不是很在意被誤認為苑舞秋,至少可以確定的是宮熙禛已安然度過危險,據她估計,他真正醒轉也是這一、兩天的事。

  戚瑤光悠悠長歎了口氣,到與小木屋相連的廚房替他燒了盆熱水,端回主屋內,陽光如同金絲灑落在宮熙禛俊美得教人驚歎的臉龐,此刻他仍在昏睡中,她細步走到床邊,準備替他換藥順便擦澡。

  她拉開被褥,被褥下的他除了包紮傷處的布條外一絲不掛,他的衣物是她除下的,這十來夭她已習慣他的赤身裸體,她當他是病患,不會產生不該有的遐想。

  「若非那天讓你重摔倒地加重傷勢,你早該醒了。」雖說不是故意,她仍感到內疚不已。

  不過跌入溪裡的她也不好受,因為又冷又累,感染上風寒,儘管身為大夫,可以為自己把脈開藥,但幾乎每夜都要照顧他,無法好好休養,是以病了十多天尚未痊癒,說話帶有鼻音,偶爾還會流下兩管鼻涕。

  「不幸中的大幸是幸好你的臉並沒有受傷,依然俊美無儔到教人一眼難忘。」拿著濕布邊擦邊說,鼻子發癢,難受得使她皺起鼻子。

  「只是你未免也長得太俊美了,一般女人肯定都自歎不如。」長年在山中林間采藥獨來獨往,造就戚瑤光習慣自說自話的個性。

  「這世間也只有像苑舞秋那樣的美人才能夠與你匹配,可惜你已經出家當了和尚,而她……算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就看開點吧。」鼻子癢到受不了,戚瑤光扔下濕布巾,別過頭趕忙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止癢。

  等鼻子不再癢得難受後,她走到一旁用冷水將雙手洗淨,才又回到宮熙禛身旁繼續為他擦澡,抬著他削瘦但帶有肌肉的手臂仔細擦拭。

  擦完他的胳臂,轉向擦拭健壯的胸膛,忙碌的雙手在肌理分明的胸膛遊走,這些天對他自言自語說了許多話,甚至連她所見過最奇特的病症都拿出來說給他聽打發時間,講太多的結果是已無話可講,於是改哼民間小調。

  當她快樂哼歌,擦拭到他的左側胸膛時,猛地對上一雙帶著迷惑的深邃眼眸,她愣愣地與他四目交接,手則無意識的繼續在他左胸上打轉。

  「你的手……」宮熙禛的聲音粗啞,猶如吞了滿口沙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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