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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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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私通外人之事,等朕回來再跟你算。讓開,朕要追回軍機。” “不讓。他們對王上沒有威脅,王上沒必要追去。”這裡就快塌陷,不能讓杭煜也被捲進去。 他冷冷踏前一步。“有沒有必要,是朕說了算。” “王上答應過,從今往後,不再為我濫殺無辜。王上難道要失信?” “但他們一點兒也不無辜。膽敢與王妃私通的男子,統統該死!”他語氣嚴厲,讓妒火燒昏了頭,早已忘記冷靜為何物。 伏雲卿發現到他的不對勁。他氣得、氣得喪失理智了。因為她。 她沒想過會將他逼到這地步;更沒想過,看他失控,她的心,也跟著抽疼。 “王上若還願意相信唯音,我沒私通,那些人真沒帶走什麼東丘軍情。” “你不但進了軍機庫,還闖了兵械庫,你以為朕不知情?朕早知密信之事。” “果然啊……”她幽幽歎了口氣,卻絲毫不訝異。蘭祈到底背棄了她。 杭煜從不原諒部將二心,早知蘭祈救過蘭襄一次,會饒過蘭祈一命本來就是特例;所以這一次,蘭襄讓蘭祈去取匕首,蘭祈一定不敢再背叛,必定會呈給杭煜過目。其實……她早有預感了呢。 “朕讓人為你新制的繡鞋,鞋底下繡有獨屬王妃的紋記,軍機庫和兵械庫的地面上都灑了細沙,誰曾經進去過,留下的印子一目了然,你還想狡辯?” 他雖然喜歡她,卻一直對她放心不下,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以為他瞭解她的性子呢。她並不會害他,他沒察覺啊……她胸間一窒,斂下眼眸,淡漠說了:“我不說謊。我確實進去了,也確實偷看了,因為我得知道怎樣才能避開東丘軍佈陣,順利上山;不過我沒把軍情透露給別人知道。六哥派人營救我,我不能見他們冤枉送命,我不能再對不起我六哥;至少得讓他的手下平安回去。” “鬼話連篇。朕猜你是宗室之女,王室親族。因為就算你是大齊皇女,哪個皇女有分量能讓威遠王出面救人?克倫查過,大齊皇女與你同年紀的,全已和親送人,沒一個留在大齊。你以為能三言兩語打發朕,輕易逃走?朕絕不允你和別人雙宿雙飛,你只能跟朕回去!永遠待在朕身邊!” 她知道杭煜正在氣頭上,但此時此刻,他話中心意卻再真不過。 聽著聽著,她喉間不免酸澀。 實話他聽不進去,她又勸不動他離開,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逼他走? 她悄然問了:“假使我願跟著王上回去,王上可願……放棄對大齊復仇嗎?就像王上以前說過的,咱們……可以做一對尋常夫妻。”那是她唯一的生路。 “朕說過不可能。血脈至親的仇恨,如何輕言放棄?換成你哥哥讓人殺了,你能爽快地雙手一攤,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錯。她問得真傻。她不也一樣,血脈至親也好,家園子民也罷,全都無法割捨。“那還要我回去做什麼呢?等著王上殺我?要殺的話,現在動手不是乾脆些?” “若要殺你,朕又何必親自來此?” “那還有什麼理由回去?”盯著地面,她忽然嬌笑起來,像想到什麼。“莫非是因為王上,就算這樣也還喜歡著我嗎?王上……實在是癡情得教人心疼呢。” 杭濕屏住氣息。她不當一回事的嘲諷口吻,像狠狠朝他潑了一頭冰水。曾經,他說了一整夜無數次喜歡她,不論說多少次也甘願;如今,他久久無法回應一字。 末了,他一咬牙,慘然說道:“倘若……我仍然說是呢?咱們……一起回去吧。最後一次,我……還是不計較你要護著誰,這樣……行嗎?” 她指尖揪緊握拳,幾乎在掌心刺出血痕。 她知道,眼前這個近乎哀求她的,不是東丘王,而是深愛著她的男子。 假使可以,她會不想跟著他嗎?但,她、不、能! 不許哭,不准落淚,不能動搖——不能在這時前功盡棄。 他喜歡她,就算她做得再絕情,他還是喜歡她。然後呢?她能跟他再聚一日? 等到他知道她的身分之時,見她死在城西之時,他不會傷得更深嗎…… 與其讓他見著心愛的人死在自己手中,不如就讓他恨她恨到底,他才能少受幾分痛……她也只能這麼做了,讓他不會因為她的死難過傷痛。 她終歸只剩一日好活,與其兩人受痛,不如她一人痛就好。 她私心想為他做點什麼,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一件事……也就只有這樣了——她不會讓他親手殺了喜歡的人。 他殺的,會是他最恨的人,那他……也就不會太痛了…… “退下吧!王上。”她舉起手中火把,照亮了她的甜甜笑臉。“唯音不回去了。既然敢逃離王上身邊,王上以為唯音沒有任何準備嗎?” 杭煜表情僵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前的唯音,究竟是誰? “王上,用兵領軍我比不上你,可工事雜藝我是專家。這一次,是你輸了。我不回去。任何人都不能逼我。” “外頭士兵兩千人,你逃不了的。” “你不命他們立刻撤退,怕會只剩一千或五百呢。這裡是大齊廢棄兵屯,滿布機關,而且,馬上會場陷。”她笑得嬌豔,前所未見,但在他眼中,卻讓人極恨。 “你要扯謊也要高明些,你一個人,身上沒東西,還能做什麼?” “王上,杭煜啊……你真的好天真好天真呢。”她揚起銀鈴般輕快笑聲,眸光卻淡淡掃落地面,不曾直視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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