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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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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尚存,但氣若遊絲,目前藏身在城中廢棄的地下牢房中。” 伏雲卿從袖中取出一直帶在身邊的小丹瓶遞了過去。 “這是東丘秘藥白玉露,拿去給她用吧,要她好好養傷。她處境堪慮,傷沒好之前千萬別露臉。若還需要什麼,我來張羅便是。” 面帶慚色地收下東西,蘭祈問得心虛:“殿下日後怎麼打算?東丘王太精明,想在他眼底下搗亂只會白白送命,末將……只怕派不上用場。” 伏雲卿黯然垂眸。安陽年輕一輩的將領都主張投降東丘,她早知悉。如今她已不是皇子,他們何須效命於她?只是,撇得這麼一乾二淨,她免不了心底難受。 “蘭襄傷若痊癒,你告訴她,我謝謝她為我盡心,這恩情我牢記不忘。從今往後,就當咱們主僕緣盡於此,我的路,我自己走。你們兄妹……過自己的日子吧。” 她轉身,腳步再不遲疑,可眼前卻是水霧彌漫,讓她有些看不清前方。 伏雲卿那身厚實鶴氅大衣上,胸前的朱色鳳凰漸漸沾染上了大片濕,更顯豔紅,一瞬間幾乎要讓人錯認,沾染上的不是淚水,而是—— 心頭血。 為了籌備已故重華王伏雲卿的隆重葬儀,東丘王杭煜終於回城。 一早,兩個丫頭忙不迭地前來通報,說是王上要見唯音姑娘。不過在那之前,伏雲卿已不知起身多久,坐在窗前鎖眉沉思了;見她只披件外袍,險些嚇壞丫頭。 還好她們徹夜將房裡的暖爐炭火燒得紅通通熱呼呼的,否則姑娘若有閃失,王上定會大怒;這一次,王上必然不會再對她們開恩的。 “外頭吵鬧得極凶。”伏雲卿讓丫頭慢條斯理幫她梳理,有些不耐。“一大清早便不安寧,我看街上士兵來來往往的,出了什麼事?” “聽說是城中四處水井全被封死,所有人要用水只能擠到城中大街上那一口,才會吵成這樣。”兩個丫頭見伏雲卿驚得立起,硬是把她請回座。 “王上有令,天寒,姑娘得穿得夠厚實、帶上懷爐才能步出房門。” 好不容易等到丫頭們願意放人,怒氣騰騰的伏雲卿沒戴面紗便急往殿上奔去,還一面不住嘀咕:“封什麼井,肯定是該死的杭煜又幹什麼糊塗事了。” 才正要踏進大殿,便聽到極為熟悉的男聲正與杭煜在抗辯什麼。是蘭祈! “末將敢問王上,何以命人封死城中十八座不枯井?”劈頭便問,蘭祈當真是忍無可忍才前來見東丘王。總以為這個人高深莫測,心思極難揣度。 杭煜斜坐高位,有意無意撥弄著系在腰間的鳳凰對玉,語帶慵懶,提不起勁。 “理由嗎……因為有人通報,有奸細想利用水井藏身;也有人謠傳,那些井中藏有秘道,不可不防有亂賊宵小潛入城裡。朕問過水衡官員,重華王建城時算計得還不差,據說那些井終年不枯不是?需要水的話,用城正中那一口就夠了。” 無聊眸光隨意掃視,望見連接偏殿的重重紗簾後有道纖細人影時,霎時停住,略顯森冷的表情總算回暖。 伏雲卿僵在原地,雙腳彷佛生根。他才回來,便又開始朝她步步進逼了。封井,是他的懲罰,他故意要她看見。她敢有絲毫抗命,受苦的便是百姓。 “來得正好,唯音。”親切笑臉有些虛假,杭煜起身迎進她,彷佛呵護備至地將她強拉至身邊坐下。“瞧你心急的,都忘了戴上面紗了。就這麼想見朕嗎?” “見個——”太粗野的話她說不出口。她俏顏染緋,想躲開,他偏不讓,健臂緊緊環住她腰際。她愈是急著想推開他,卻只讓雙手傷處弄得更疼。 “蘭祈將軍,你可認得她?”杭煜親昵介紹她,目光直鎖在蘭祈身上,不錯過任何細微動靜。“這位是……朕極為中意之人。聽說是遠來投親,朕想幫她找到她的長輩親戚。城裡你熟,可曾在哪裡見過與她相似的長相?也許會是她的親人。” “不,沒見過。大齊國女子,不論貴賤,多是頭紗覆面,只有低賤娼妓才會露臉的。這位姑娘如此不知禮數,應非大齊女子,末將不認得她。” 蘭祈屈膝半跪在地,自然不過地搖了搖頭。“王上若無要事,末將先告退。” 冷眼靜觀蘭祈匆匆退出,這期間,杭煜依然故我,沒有放開捉握之意,反而更加收緊懷抱,要掙扎不停的她別再徒勞無功。 他頰上笑痕更深,在她耳邊輕聲細語:“蘭祈將軍……他見到你,依舊面不改色呢。” “或許王上該先給我頂頭紗,才方便人家指認哪。” 他刻意欺近,那陽剛炙熱的氣息無巧不巧地拂過她玉頸,教她渾身驟起顫溧,小手像趕蒼蠅似地拚命猛揮。她不怕他動粗,卻怕他如此古怪的碰觸。 “你知道嗎?他掩飾得極好,可惜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天下間,沒有男子見到如此絕色佳人能不動搖的。震驚、訝異、疑惑、癡迷、失神,什麼都行,就是不該無動於衷。”無法再繼續貼近佳人俏顏,杭煜喉間逸出一縷不易察覺的低歎。 “而且……日前你們不是曾在長廊上照過一面嗎?轉身即忘,絕不可能。” 滿意地自臂彎中察覺到嬌桂身軀微地一僵,杭堪笑顏更為燦爛。 “我猜……蘭祈認識你,而且試圖袒護你。總不會你是紅帳子裡的花娘——” “誰是花娘了!”她惱地用力一掙,轉身一巴掌甩了出去,卻被他輕鬆攔下,大掌握住柔荑不放,她被迫正面迎上他,四目交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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