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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抱著小木匣,趁著午後許多人都不在府內之時,她悄悄地去找了總管。

  「請把王爺邀約燕姑娘的請柬交給我。」

  李大娘看著雙頰消瘦的岑先麗一臉凝重地來僕從房找她,連忙迎上前。「夫人,怎麼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王爺再見燕雙雙。我知道燕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為求琴師名聲,燕家總在討好高官王侯,然而一旦對方落難失勢,他們便理都不理;之前他們想方設法要成為御用琴師,要跟王上攀上關係,費心多年,如今卻出現在這裡,肯定有鬼。請您幫忙阻止王爺與燕雙雙相會。」

  她將那裝著金玉的木匣整個塞進總管手中。「王爺的請柬在哪兒?」

  「夫人,這是……唉,我早勸過夫人了。王爺愛琴,當然會欣賞有能琴師,聽聞雙雙姑娘極為年輕出眾,若是王爺惜才……也不是不可能動心。夫人求我,怕也挽不回王爺的心啊。」

  總管轉身便往回走。「夫人,這事我不能答應。」

  「李大娘,我……我並不是怕失寵才求您幫忙的。」她踏前一步,腫脹的腳踝撐不住她身重,嬌軀往前傾跌,她也就索性順勢不管不顧地屈膝跪地。

  「眾人皆知,我跟王爺原就只是假戲一場,我也萬不可能高攀王爺!」

  「夫人!」總管聞聲回頭一瞧,連忙伸手去扶,這才發現她身子燙得厲害。怎麼回事?您的身子都這樣犯病了,怎麼還不喚上大夫瞧瞧?來人——」

  「大娘,求您聽我說其中內情。」她連忙揪住總管衣袖制止她。

  「即使我再如何仰慕王爺,也沒資格阻攔他喜歡其他姑娘。假若燕主子與王爺同樣仁德寬厚,今日我甘心祝福樂見其成。但……燕主子為了搶走良琴,連侍候她多年的侍琴師姐妹都能輕易說殺就殺,我不能讓王爺與那樣貪婪心狠的人有牽連。求您幫我,假稱已送出帖子好嗎?就讓王爺以為燕雙雙有事不能赴約……」

  「夫人,我不能背叛王爺。毀了一封請柬,還會有第二封。您有話想說,或許該去同王爺談談?」李大娘扶著岑先麗回房,替她找來大夫。

  臨走之前,李大娘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放在書房左邊架上的請柬若弄丟了,府裡可有人會受罰呢。傍晚就讓人送走才行。」

  原先岑先麗只能頹然躺在床上泫然欲泣,聞言翻身坐起,早已濡濕的紅腫美眸陡然圓睜,心裡感激大娘幫忙,只等著替她療傷的溫吞大夫前腳一走,她立時拖著虛弱病體沖進書房。

  取出請柬翻開來細瞧。她沒打算牽累誰,滿腦子只想阻止王爺與燕主子會面。

  她擋不下王爺的固執,擋得下燕主子嗎?她抖著手磨硯,取筆蘸墨,打算塗改。這是她唯一想到的方法了。

  「若能將時刻錯開,至少讓他們見不到面,我再想想法子……」因為心焦而讓右手更加不靈光,她黯淡雙眸又酸澀泛霧。「阿藤……求你別選燕主子。」

  「誰在屋裡?」伏懷風威嚴的聲音就在門口,嚇得她抖掉了筆,全身驟起顫慄。

  「未得本王允許,誰敢擅人?」他微微眯眼,專注傾聽書房裡的細微聲響。

  岑先麗慌亂起身收拾,想趁他沒注意時逃開,卻因腳傷要走也走不快;拖著腿想躲到一邊等他通過前方時再伺機溜走,卻冷不防讓他一轉身伸臂攫住。

  「你想逃到哪兒?」

  她只得靜默到底,不讓他察覺是她;但他鎖住她纖腰,扯過她手腕高舉過頭,神情極冷。

  「還不吭聲?若是作賊,便要廢去手筋,你可要再試試看,麗兒?」

  美眸一驚,逐漸黯淡濡濕,無法繼續偽裝下去。「王爺……認出是我了?」

  他不會輕易威嚇人,若有,必是心中有了定見。「我沒聽見王爺腳步聲,想來王爺早等在這兒?果然啊……這府中上下都對王爺忠心耿耿呢……」

  總管大娘雖然幫了她,卻半分也不瞞王爺。

  「我只是想知道,你打算瞞我多少事。」他鬆開了對她手臂的箝制,卻沒放開她,右臂仍是牢牢攫住她,教她逃不掉。

  她苦澀輕笑,看著他一臉冰漠;她已經看不透那俊顏之下究竟還剩幾分對她的疼惜。「我瞞了王爺什麼?」

  「聽說有人不想讓我與燕雙雙見面,我想瞧瞧究竟是誰那麼大膽。你身上有松煙墨的氣味……哼,想竄改請柬上會面時刻?」

  明明他什麼都看不見,卻是什麼都洞悉了。她朱唇齧出血痕,眼中一片悽楚水澤,最後只能困難吐出:「求您……別去見她。」

  「你憑什麼攔我?」語氣森寒。

  她陷入天人交戰。王爺說得極是,怎麼看都是一樁佳談美事,她憑什麼阻止?

  「王爺要見的人……不是她。」

  「不是她,又會是誰?」話才出口,他忽感前臂彷佛承接了幾許水滴。

  岑先麗再難以自遏,清淚不斷奔流,頓濕前襟衣裳。她力持鎮定,可那哽咽顫聲早已泄了她心事。「燕家……曾千方百計想成為御用琴師,與宮裡的人走得近……王爺可以不相信我,但請千萬小心,別輕易入殼了。」

  「你要說的只有這些?不討饒、不申辯,我的問話沒回任何一句,存心惹怒我便是了?」劍眉擰得死緊,神色闇沉,彷佛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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