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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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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豹嘖了一聲,算是回答,咧起的大嘴似在笑。 “要趕你們走,我踢不動;要跋腿就跑,又會被你們給追上……你們怎麼和列忌觴一樣,讓人傷透腦筋呢?” 說著說著,心中一陣酸楚,黑豹嗚了一聲,仿佛安慰,余兒將臉埋進溫暖的黑毛中,抱緊了黑豹。 “好吧,我們一起上路就是。如果列忌觴追上來……你們幫我引開他,好不好?” 黑豹嘟起嘴,分明不表同意,余兒再歎。 “也罷,他才是你們的主子啊……” 瘦小的身影,和五隻高大黑豹,緩緩消失在林間,徒留無聲的歎息。 列忌觴連夢一夜,修度如黑血淌流,無力自救。悠悠醒轉過來,已身回幽界。 “我主宰幽界八千年,還未見過如此蠢事——自毀而救人不足為奇,毀人而救人,這才讓人眼界大開了。” 列忌觴睜不開眼,全身疼痛雖止,卻麻木至極,氣息淺得幾無起伏,一股度力緩緩注入天穴,是來自幽主的。 “說她蠢,倒是魄力非人。如此決絕,可以在幽明兩界幫忙主事了。” 列忌觴神識已清明,唯獨思緒雜亂。 余兒…… “她這樣做,雖未能解天理之劫,倒是擺脫了你的糾纏。你怎麼說?還要死追活纏過去嗎?” 列忌觴運息數次,才能勉強開口: “她是怕再害更多的人。” “難說呢,我敢說她最怕害到的,是你!她已看透你了,知道你會為她而不顧一切,因而她先你一步,要置之死地而後生,讓你虛弱到追不上她、也無力再為她擋命。我說,她真是萬中選一啊!” “白癡。”他啞聲低語。 幽主輕笑。 “是啊,天下就是情最癡嘛!” 列忌觴咬牙,情癡二宇,震動心弦,幾要斷了度力的注入。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讓我收了魂,我要明界的老頭子鎖你百年,重新修度。天理如何,讓那小姑娘和她欠命之人自己去解清。你受苦不少,應該夠了。” “不行。” “不行?” 百年修度,在他明幽兩界千年之業下來,簡直短得不值一提。但在人世…… 人世百年,余兒會如何? 永別二字,是她的選擇,但為何要他來選,他卻怎麼也無法答允? “不行。” 他緊閉業關,欲阻止幽主徑行收去他的魂。 “這就叫做人心的話,我早先真不該讓你求什麼心的。”幽主歎道。“我真要收魂,現在的你哪有力量阻止我?” 業關忽被衝破,列忌觴心驚欲起,幽主卻沒有下手收魂,反是將更多度力強灌給他。 “隨你了!去找她吧!讓她再傷心憂惱個半死!”幽主故意說反話。 許久之後,收住度力,將幽界之門打開,離他而去。 列忌觴喘息,身子經幽主救濟,已回復了大半,疼痛也解除。他不穩地站起,腳步躊躇了。 是這樣嗎?他再追去,只會讓余兒更難過? 他甘願代受苦痛,反而是對她的折磨? 那……他究竟該怎麼辦呢? 該死的天理,會如何裁決他倆的命業?他倆已欠了天理一條命,明晚三更,更是最難的一關…… 最難的,是勉強不了余兒。她不讓他受苦,也不讓其他人涉險,如果她不接受幫助,誰也奈何不得。 實在諷刺啊—— 他修業千年,修得了什麼呢?淡然一切之時,渴求人心的熱情;一旦心有所屬,卻又無所適從,放不下又看不開。本欲救她,反而害她痛下殺手,漂魂流離,只求離他愈遠愈好。 這樣,算是救了她嗎?一切……都是枉然? 原來,求心錯了?人心就是災劫,無心才能成道? 是……這樣嗎…… 心神恍惚著,原本躊躇的腳步卻自有意志,將他帶出幽界。 仿佛被牽引的風箏,無法隨風斷離。 “快啊!” 如初紅通通的臉蛋,是拼命趕路的結果,還有就是忙著催人了。 他一回郡王府,立刻召集人馬,火燒屁股似的。 “小師父。”鵡漡被趕得莫名其妙,下令手下備馬候轎。“不是小的冒昧,請問您找著余兒姑娘了嗎?” “難說啊!難說啊!” 如初從他客房中拉出好大一個箱子,狀不甚雅地拖著走。 “難說?”鵡漡想問個清楚,無奈不敢冒犯高人——呃,不是很高、也未及弱冠的高人——“您的意思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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