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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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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平看著恣然,眼睛移不開。她眼中的光采如此動人、溫潤如水——她也如他一樣,被這個婚禮所感動嗎? 在充滿花朵與音樂、笑聲與祝福的婚禮上看著她:心裡的悸動是那樣的強烈…… 她可能對這種場合不苟同,但她對小李和皮耶的友情顯而易見,難得的燦爛笑容奪去他的呼息。 他應該羡慕小李和皮耶,應該心中感覺隱隱的酸楚,應該作夢也夢見恣然對他示愛……但他心中太滿,此時此刻的感動太深,他無法感受到一絲一毫的缺憾。 “來,新人和伴娘都笑一個。”淵平舉起數位相機。“這要放上學校網站的喔!” 三人臉上仍大大咧著笑,小李還偷親皮耶。 “喂!誓言還沒說,怎麼就跳到親吻那一步了?”淵平邊按快門邊取笑。 “我們這婚禮哪裡照什麼規矩來了?床都上了還……” 小李的嘴又被皮耶的大手堵住,“這裡是學校,而且性教育的課都是由淵平來上的,輪不到你,拜託你注意一下好不好?” “為什麼都是由淵平來上?”恣然很感興趣,大剌剌地盯著淵平看。 淵平臉上的肌肉沒動半分,正經八百的樣子。 “你看看,就是因為這樣!”皮耶指著淵平的臉,“小李來上會口不擇言亂說一通、滿臉興奮嚇到孩子;我來上的話……呃,我太容易臉紅,一定會被學生笑;只有淵平,不管是說笑話、說髒話、說鬼故事,還是上這種內容聳動的課,都可以一張撲克臉,說得別人都笑死或嚇死了,他老兄還是那種別人好像少見多怪的表情。這是多高的天賦啊,他天生就該當老師的!” 淵平微笑了,這又是他另一個招牌表情。恣然點頭,“沒錯,他真的很適合當老師。” 淵平是有些赧然,但自己的臉的確是屬於溫吞型的,他又有什麼辦法? “老實說,你也差不多,你們兩個好像。”皮耶又說。 淵平看向恣然,她半笑不笑地提起一道眉,“我是常常一臉無聊、無所謂的樣子,我朋友都這麼說。” “在我們的婚禮上還一臉無聊?請你振作一點。”小李指她鼻尖。 淵平仍看著恣然。他們很像嗎?愈來愈像嗎? 他喜歡這個念頭。從高中的時候,他就覺得她的表情很讓人印象深刻,同時是溫和與固執,面對世界坦然無懼,看到可笑或可悲的事不是激烈情緒化的反應,而是銳利又不失平和的剖析。 他悄悄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她轉眼看他,仍挑著眉。 他微笑,“婚禮再五分鐘就開始了,結束後就是喜酒大餐。” 恣然眼一亮!三個男人都笑了。 啊,她還有太多、太多可愛的地方,他大概是永遠也學不來、做不到的。 但這是最好的理由,讓他守著她,不是嗎? 恣然沒有見過這樣的婚禮。 在場的孩子比大人多,笑聲比音樂多,而新人之一很不客氣地趴在伴侶肩上大哭特哭。 一開始時孩子都滿安靜地、好奇地睜著大眼直盯舞臺上的兩位新人、伴娘與伴郎,還有老林老師念誦宣言——不是對新人都是男的好奇,因為他們早習慣兩人是一對的事實了——而是對這麼新鮮的婚禮好奇。 說起來新鮮的地方還真不少。因為小李和皮耶念念不忘生活就是教育,所以開頭先請教音樂的秦老師講解結婚進行曲的來源,接下來老林講完宣言,皮耶用法文複述一次,小李又用英文複述一次。 “李全希與皮耶?強斯,情投意合,結為連理,由林津生及其它朋友作證,兩人真心真意,今後將共同為這份婚姻而努力。” 而宣言之後,由兩人互換誓言。這兩篇誓言又和法院證婚或西式基督教傳統的誓言沒有半點關係,是兩個新人自己寫的。 “我的愛,”皮耶的法文非常低沉動人,“我不知道歡笑可以多麼快樂,直到我遇到了你。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真正的當我自己,不必再假裝、不必再害怕有人看透我、不必再身處人群卻感到孤獨。 “從今天開始,我可以大聲向所有人說,你是我終生的伴侶!天地都看見了,我們的大小朋友也都作證,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孩子們都聽得直點頭,足證法文學得相當不錯,老師們也都十分感動,有幾個甚至眼眶都濕了。 接下來是在美國長大的小李,用純正美語笑著道出,語驚四座: “皮耶?強斯,你是我的弱點、我的冤家、我的剋星。我一定是前輩子造了很多孽,這輩子才會被你迷得頭昏腦脹,折磨得死去活來……” 他說得像在抱怨一樣,聽得大家下巴都掉下來,他卻旁若無人又繼續: “愛上你是我倒黴,愛上我卻是你更大的不幸。從今以後,我絕對不讓你有一天好日子可過,天天嘮叨你、夜夜糾纏你、生活中每一細節都要強迫你和我一起分享,走到哪裡都要讓別人知道你身上貼著我的標簽,你完蛋了!皮耶?強斯,我的愛會同時是你的天堂和你的地獄……” 大家愈聽愈覺得可怕,面面相覷。皮耶卻忽然放聲大哭,死命抱住小李,哭得震天價響毫不害臊,哭得寬肩一聳一聳的,而小李也不禁淚流滿面。 眾人這才像頓悟了什麼,有的拍掌,有的孩子笑成一團,秦老師和教育兒之道的梁老師兩個女人跟著哭起來。 恣然從來沒有聽過像皮耶這麼溫柔、或像小李這麼深刻的愛情宣言,心中有什麼翻轉過來了,眼前世界似乎亮得炫目,身子悄悄被淵平擁進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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