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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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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經聲、木魚聲吵得雙耳、腦袋轟轟作響,日頭曬得人很熱,身體僵硬,好象動一下都難,嘴巴也好酸,想出聲卻像喊不出來,陸劍仁慢慢睜開眼…… 「唔、唔──」 她發現自己被捆在供桌上,神豬趴什麼模樣,她就被縛成什麼模樣,嘴中咬著橘子,旁邊灑著穀物,她已經取代了神豬祭祖的地位。 「嘖、嘖,放著好好的人不當,偏要當廢物,爹能說什麼呢?」陸聞秋來到她眼前,又是搓撫著顎須,感歎的搖搖頭。 「老爺呀!天這麼熱,你做得太過分了,仁兒這孩子一睡就沉,沒趕上,下午再參加就好了。」陸家主母馬小芸心疼的拿著絹帕替她搧風、拭汗。 「縱容只會讓小廢物養成大廢物,況且你看這不孝女有差嗎?」陸聞秋嘲諷掀唇。「被人捆成神豬祭祖,她覺照睡、口水照流,就這麼到日正當中才醒來,是人、是豬,對她有差別嗎?嗟!」 一大早被人抬出來捆綁,竟然一樣睡得昏死,直到法事做到第二輪了才醒過來。 「可是日頭這麼大又毒,將仁兒一直擱在供桌上會熱到生病的。」馬小芸的慈母心可無法認同。「女兒是人,可不是煮熟的豬。」 「哼!煮熟的豬,法會完後還可以剁肉來敦親睦鄰,這小渣子能幹嘛?」冷眼睨了一下拼命唔唔唔的女兒。「妍兒。」他喚另一個女兒。 「是的,爹。」一個比陸劍仁大一點的女孩走出來。 「三不五時給你妹妹灑點水,不讓她幹掉就行了。」 「知道了,爹。」 「好好的人不當,就是要當豬,真是小廢渣子!」 陸聞秋一嗤聲,朝供桌上的女兒搖搖頭,背手走人。 「老爺。」 馬小芸只好命人往地窖中取點碎冰,替女兒降暑氣,再去張羅法會上師父們的茶水。 「小五呀!姊姊對你真好,不只幫你灑點水,而是幫你澆很多水喔!」 陸家老四陸熙妍,拿著一桶水,舀著水瓢,一瓢一瓢的倒下,替妹妹澆得像泡在水裡。 陸劍仁回瞪老姊,知道老姊在報復她昨晚搶了她的香蕉,不過就是祭祖嘛!有這麼嚴重嗎?當神豬──哼!死豬可不會吃東西吧! 她用力張大嘴,一大口咬掉一大半塞在嘴中的橘子,連橘皮都吞了,在陸熙妍驚呼中展現牙齒功,連皮帶肉,硬生生吞掉一顆橘子。 「人豬顯靈了,好可怕,大吉大利,去楣運、去楣運。」 見妹妹把象徵吉利的橘子吃掉,陸熙妍直接將手中的水桶舉起潑下,重重的嘩啦一聲後,再將手中的水瓢子往老妹頭上敲去,接著雙掌合十,請先祖原諒。 於是,一整天,供桌上的陸劍仁,在那一瓢子昏過去後,始終很安靜的當她的「人豬」,完成祭祖大任。 從這一年開始,陸劍仁和祭祖結下不解的緣分。 「老大,小石子來了。」 九歲的陸劍仁站在一處屋簷下,觀察前方一棟二層樓的建築,二樓的窗邊坐了好幾個十來歲上下的小男孩,有的搖頭晃腦、有的低頭沉思,皆正認真的讀書寫文。 「拿來、拿來。」伸手接過同伴拿來的石子,黑亮的雙眼鎖定的瞄準窗邊一個白淨男孩,用力擲過去── 眼看石子就要打中男孩那白淨的臉,一本書豎起擋下那顆石頭,書本後是男孩不悅的目光望來。 接著好幾顆石子也飛進院內,打得庭院內鏗鏗鏘鏘的,原來是身旁的幾個傢伙學她一樣把小石頭擲出去,卻都沒她能擲往高處目標的能力,只能打進院中。 「去去去──你們這群野孩子──再吵鬧就報官,把你們抓去衙門打一頓板子!」 隨侍在夫子身邊的小廝朝窗口外大聲斥喝,趕開這群頑童。 「蘇琴守你這個大姑娘──昨天我回手劍輸你──下來再戰一回──今天保證贏你──」 「大姑娘──快下來──這裡有肚兜給你穿──」 「蘇琴守──死禽獸──快下來──」 幾個小孩在老大的帶領下,一起朝二樓呐喊。 十歲的蘇琴守從小就生得眉目如畫、白晰俊秀,也因此常被窗外那票傢伙用娘們、大姑娘、穿肚兜的來譏笑他。 只見他繼續提筆寫著夫子給的文章,小小年紀,對窗外的挑釁仿佛不動如山,但是一旁最瞭解他的二名同伴已看到他額邊有點青筋跳動。 他停了一下,捏了捏發癢的鼻子,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只要聽到陸劍仁的聲音,見到她的人,鼻子就會開始癢癢不暢。 「琴守,你和那群領頭的野孩子打架了?」夫子不敢相信眼前這幾個名門家學都深厚的學生,其中看來最斯文優雅的蘇琴守會有這種行為。 平時都在書院內教導學生,但書院這幾日翻修,便改到蘇家的別業,一處依著江水又繁花綠意的宅園內教書,沒想到會有這幫在窗外搗亂的野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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