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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紊亂的迷茫著腦海盤旋,當影像消失,圓桌上的[石紅藥藍]內也空無一物,只有籃底的七彩圓石強光驀綻,光影強烈火到幾乎穿透身軀!

  「好痛……不要……」強光令她的頭激痛起,仿佛有面鼓在腦中敲著,又像有個尖銳的聲在她耳中迥嘯,她捂抱著兩耳,出口的聲音竟帶著童稚泣音,難受的脫口而出,「娘……」

  未來我將在塵世應劫……

  臨淵江邊的紅花林,風,漸起,迥蕩在[渺虛禪廬]四周,搖震著紅花林!

  禪廬內的白牆瞬間轉成霧紅,風拂湧入,霧紅牆面消失,露出長長石道,清風直揚露天石道,穿透七色彩霧。石床下的蒲團盤坐著閉目的季弦,當風拂過她的發梢時,身形頓化為白色光影,回到石床上的仙者體內。

  ……唯有你的聲音才能牽動吾的覺醒……

  小亭內的雲竇開在強光中睜不開眼,身上、面上轉為燒灼起的崩痛,她下意識揮手想打掉圓桌上的[石紅花籃],卻在一碰到籃身時,像有一股力量吸住,繼而反沖進她的體內,渾身氣血翻湧般令她痛喊,[石紅花籃]也爆裂開!

  「你想開人間去玩一趟嗎?」

  「可是緋兒如果迷路了……」

  「……無論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吾一定會找到你,讓你回到身邊。」

  ……握著她的右手小腕,手背上的七色花印開始綻出光輝,隨即七色花印的紅點淡褪,反在那小手腕上,一朵紅色小花綻放。

  「這是和你的約定……」無數紛亂不屬於她此生見過的影像雜杳而出——

  當你以凡人之軀憶起本靈之名時,[弦]就會來接你。

  [弦]就會來接你……

  「弦——弦——」

  她痛苦的喊,不曉得自己喊些什麼或者想喊出什麼,只覺得腦海有個感覺將奔竄出——

  當屬於一開道長的面皮、白髮、白須都綻襲開時,她駭然的想掩住面上不停崩解開的人皮面具,而至屬於雲竇開的深膚色面皮襲成碎片,這是四年來伴隨著她的身分,一個新生的生活,如今全部都消失,她回到了自己!

  「娘,救我,緋兒好難受,娘——」

  被強浩銳光剝去的假面相和抽痛令體內的氣血翻騰不息,她痛苦的掩面!

  [渺虛禪廬]內的仙者擱於盤膝上的修長指掌,手背花印點點鮮亮起,當白髮雲絲飄揚起時,一雙清聖的銀緩緩睜開,淡淡精芒掠過眼瞳。她看著捏奮鬥目標蓮花指印的右掌,一個折起的小繡緞,還有一個比鴿蛋大些的小木雕在掌心。

  「緋兒……」

  繡緞上,一個風在白發揚飛的少女,僅右鬢邊一縷黑色烏絲,正輕逗著一隻停在肩上戲啄她黑色烏絲的表藍小鳥,鳥兒的雙翅帶著金虹燦光。小木雕是一個小女孩抱住一個肖似她的女子,細緻的刻工顯示雕刻者的纖膩心思,仙者眸瞳輕顫。

  「七情六欲、紅塵磨難,為你再受這場劫,何悔之。」

  金色流光開始在雪色長髮上流動,亮澤染上雲絲,抬起的手輕掠過耳邊死寂的灰褐長髮,瞬間青絲如墨。

  「是無憂、是凡塵,若註定千年修為一場空,再墮紅塵、再入六道,終將是吾之造化,天未不仁、吾亦不怨。」

  長長的露天石道上,兩旁原是含苞的繁花異卉已隨著她的到來而盛開,綠草白霜褪去,展露綠翠生機。

  禪廬外,望著眼前一片紅花落雨,陽光幽微的景象,她抬手接住空中落英。

  「古月今塵,徒歎興衰;歷代起落,紅塵千年,盡在眨眼中。」

  掌中的紅瓣化成無數光影,如勸舞的小鳥從她的掌心中翩然散開,拖著長長金虹流光,優美的各自飛舞在江上、林間。當湃然的洪浩聲傳來時,臨淵江內已是江水滔滔。

  紅花林間,滿地虛空落英紛飛的豔紅盡斂,陽光照進,穿透紅葉樹梢,清朗的光影中,鳥聲脆鳴。此時手背上傳來異樣感,只見七色花印上的紅花點印竟已回來。

  仙者雙目精光頓迸,深沉的肅色染瞳。

  「秋兒,你真想逼為師親手對付你嗎?」

  當體內的激湧平息,強浩斂去,雲竇開也正是孟楚茵,緩緩放下了掩面的雙手,她抬頭,陽光下一張清麗無雙的面容,清燦雙瞳有著示褪的慌然。

  「小當家,不,該喚你平王妃。」

  忽傳來的輕喚,她轉身,眼前悠坐圓桌邊的男子,散發下是張俊麗面龐,最引人側目的是他眼眉上的五彩珠石,映著勾揚的唇角,挑揚幾囂邪浪蕩的氣息。

  「蘭若秋?!」此人從以前看她的神態總帶著莫測,偶爾像是在她追尋著什麼,深凝到幾乎忘神,「原來是你蘭少相擺下的陣法,你想做什麼?」

  他未語先揚笑,「本相想替好友完成願望,打算請你平王妃乖乖回到小平王身邊。」

  「原來京城瀑汨河已成平靜小河,浪不洶湧、水不湍急,否則左監相竟和小平王交情如此友好,我身為[千里順耳通],峒武幫的小當家竟不知道,真該自懲一巴掌呀!」她反唇。

  蘭若秋大大一歎,悠悠笑言,「要各一個薄情郎的真心,只好送上他喜歡的東西了,還請平王妃莫刁難,一助本相完成此願如何?」

  「可惜我沒這份閒情,成為別人打情罵俏的禮物。」

  「平王妃果然沒白過這四年。」雖然卸去假面相,恢復成孟楚茵,但力持鎮定,伶牙利齒的機靈反應應該是屬於[雲竇開]的那一面,「該告訴你,對你心中的盼望最好死心,你見不到你等的人,她也找不到你的!」

  孟楚茵雖心中一震,但這幾年在峒武幫所見、所聞,她怕這是一個套話的陷井,因此只能佯裝不解。

  「不知蘭少相所言何事?」

  「你看看手腕上的紅花印吧!」

  孟楚茵心中戒慎,卻還是抬起手腕,腕上的紅花印赫然已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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