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四方宇 > 情關 >
二十六


  想起頑固的古老夫人,愛麗薇兒笑著搖頭。「老夫人不答應,但是古家老爺答應,再加上她那個溫文的兒子終於發火了,讓她不答應也難。」

  「媽咪……」一個清亮的女孩聲叫著,她牽著一個小小男孩走來。

  「華華、小淵。」見到女兒與兒子,珍妮忙擦掉淚水。

  「這是……烈華和聖淵!」愛麗薇兒驚喜地道,在古老夫人的阻礙下,她只在兩年前見過這對姊弟。「沒想到他們長這麼大了,好可愛!」

  幼童時的古烈華與母親相當親昵,她偎到母親身旁,而古聖淵略帶敵意地瞧著眼前的人,遠遠就見到這個漂亮阿姨一來,母親就一直哭,他不喜歡害母親又傷心的人,卻在接近對方時被那雙如天空深藍的瞳給吸引。

  「聖淵,」愛麗薇兒蹲下身,親切又正式的喚著他的名。「你好!」

  見到那伸出的手,古聖淵有些怔凝,不曾有人以這樣的禮節對待四歲的他。

  「你是小紳士不該讓淑女空著手等。」她笑言。

  「小淵,這是薇兒阿姨,也是媽咪的姊姊。」一旁的珍妮也道。

  迎視著那雙與他平行的眸,他遲緩地伸出手。「薇兒阿姨。」

  細嫩的童音在被溫暖的手給用力握住時,他愕然抬首;一見到那在陽光下的燦爛笑顏,古聖淵整個人像被定住般,及至年長回憶,他才知道微笑也能醉人。

  後來母親帶著他們隨父親移居美國,也因此他們姊弟倆和史密斯家族及愛麗薇兒日漸熟稔,直至古老夫人病逝,他們雖又回到古家,兩大家族的熱絡確已非比尋常,尤其那段期間母親在愛麗薇兒細心的關照下,都不曾再有過發病的情況。

  此時一陣涼意襲來,夜風轉冷,房外傳來管家的候門聲。

  「雲軒呢?」看到和田端著熱飲進來,由陽臺外走進的古聖淵問道。

  記得這小子很喜歡在這種明月高懸涼風吹來的夜晚,帶著酒來仿古人月下高談。到了下半夜瓶空見底後,對已經醉得撐不住的古聖淵,談論的話題改為自古以來不變的穿腸毒藥——酒!接著再舉有多少人因酒誤事,要他戒之慎之,最後灑然離去,穩定的步履絲毫不見淩亂,有一度古聖淵實在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怪物,無論喝了多少,第二天面對任何事,永遠是超凡拔俗的光鮮模樣。

  「明少爺在喬小姐房裡。」

  「這麼晚了。」他皺眉。

  「喬小姐對熏香好奇,他們兩人越談越有興致。」

  想到喬皖白日的模樣,古聖淵有些憂慮。

  「少爺,你忘了她是仇人之女嗎?」

  和田的喊聲拉住正開門的他。

  「這個丫頭是當年親手打死筱原夫人害她墜樓身亡的喬萬崇之女,無論少爺如何動心,也不能忘記這一點。」

  「你說什麼?」灰眸掃來,語調淡凜。

  和田無懼地挺直腰杆道:「老僕是踰矩,但是在日本老家時我一直是筱原家的人,自幼服侍英浩少爺,連英浩少爺大婚後也是我伴著筱原夫人,夫人死後,若非被古少爺執意復仇的心感動,老僕是不可能離開筱原家——」

  「你說我對她動心!」古聖淵打斷他的滔滔之言。

  「以少爺平日的個性和對待她的方式,不得不讓人懷疑!」根本是明顯極了。

  「我對皖皖動心!」他不怒反笑,且笑得一副彷佛發現了什麼。

  「少爺!」對他突來的縱笑,和田除了莫名還有些悚然。

  「和田,」他驀然轉向老管家,對著滿臉錯愕的老僕人道。「你沒說錯,我確實對喬家丫頭動心,一直以為此生能令我動心的女子只有她……只有那個讓我敬慕一生卻不可能擁有的人,現在……」

  他揮退莫名的老管家,繼續悠踱到陽臺上,輕仰著頭,深吸一口這入夜後帶點清測的空氣,瞳中閃爍著野芒與興奮。

  愛麗薇兒……金髮湛藍的明瞳,純美溫婉的氣質,生長在財政背景極大的上流社會中,她有良好的教養與談吐,卻非流於呆板的貴婦形象,尤其那般不染塵俗的氣韻……這些已隨那墜下的身軀埋覆在皚皚白雪中,古聖淵不以為此生還能再見到那脫俗的笑靨,而至遇見喬皖,那總在不經意間展露的神采,一直與記憶中的倩影重疊,曾經困擾他……

  「皖皖……」他低喃輕喚。

  初見時,只為她那神似愛麗薇兒的氣韻而震驚,卻也僅止於此,後因懷疑她的身世而採取觀望態度,但從何時起,她低調的默然,那抹幽幽散發的纖雅,漸漸地讓他凝眸停佇。

  「你最好是可柔,否則……一個仇人之女,卻長得這麼肖似愛麗薇兒……」他舉起手腕上的紫色佛珠,謎著瞳,扯出邪蕩笑意。「這是冒瀆呀!」

  無論這個安排與巧合是怎樣的機緣,一旦證實喬皖不是可柔,這個女孩將是完全屬於他的,原本對這樁復仇下的婚姻抱著另一層目的,現在他有更好的想法,而且不必懷有任何罪惡感,因為她是罪人之女!

  薄吐著氣息,他低吻手腕上的紫色佛珠,灰瞳映著紫光,有些闇詭的曖昧,像呢喃般。「皖皖,我很期待這個答案。」

  「又下雨了。」書房裡,喬皖看著窗外細雨漫飄。

  「你很失望?」古聖淵見窗前的一張小臉掩不住的沮喪。

  「雲軒說要帶我認識好多種小鳥。」下雨就沒辦法了。

  「你近來常跟雲軒在一起。」陪他在書房待沒幾分鐘,一聽到雲軒叩門的聲,就馬上告辭跑人。

  「你的手傷好了,我在書房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沒敢講的是不喜歡他緊迫盯人的目光,從那一次在園中遇到蛇昏倒後,她直覺他的態度有些奇怪的轉變,卻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