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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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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艾蕾莎凝望著女兒那美麗而蒼白的臉,不禁又落下淚來,她的綠真的一天比一天虛弱,再不作下決定,最後真的會死在帕爾斯山!為什麼,上天要這麼殘忍地對她,她今生唯一的女兒,至始至終都不能留在她身邊? 一隻孱弱的手撫上艾蕾莎沾淚的面頰,細柔的聲音幽幽地道:「不要哭,母后,請你不要再落淚,為了我,你已流下太多的淚,你別難過,只要你和父正需要我,我會為你們而活下去!」 「綠!」艾蕾莎抱住她,哽咽地叫著。「母后好愛你,母后真的不舍離開你呀!」 「我們怎麼會分開呢?女兒不是一直在你身邊。」雷穎笑著安慰道。 然而艾蕾莎心中卻知,為了女兒,她該作下怎樣的決定了。 白國宮殿。 文森站在夜空下,沉思地看著萬點繁星。接著像感覺到來人的蒞臨,他悠然地道:「今夕星辰在此,明朝物換星,隕落與再起,總是無常得像人生,仿佛命運之輪,從來也不曾相信過它,卻在多年前,我們就已共同推動了這個轉輪,你說是嗎? 東方王。」他回頭迎視一雙內斂剔銀的眸。 「看到她如今的樣子,我已不知道,究竟該殺了當初的你,還是殺了推動這一切的自己。」藍雷道。 「雷穎怎麼樣了?」文森猛然握住他的手,緊張地問道:「她已沒有能力自救,要小心她會以另外的方法傷害自己!」 「不想你既如此重視她,又何忍傷害她!在你心中究竟如何看待她!」藍雷揮掉他的手,寒聲道。 文森喟然。「我和她彼此都不擅表達感情,強烈的目尊卻又令我們不願向對力低頭,到最後傷害競成我們之間唯一能做的事。很可悲也很可笑,當初我因和父親的心結,而不曾珍惜過她的付出,在我矛盾的情緒中,年少的她一再地因我的無常怒焰而受傷。當我想彌補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的心早已離我好遠、好遠!」 看著藍雷,他突然淒笑長歎。「你已經見過她傷害自己的樣子了,是嗎?否則你不回會來這裡找我,這一幕令你悲痛難當吧!這也是我最不能原諒自己的!當初的我將傷害她視為最能報復父親的事,到最後竟將她逼到不惜自我傷害為發洩。你能瞭解摯愛的人在你跟前全身浴血、嘶聲悲喊,而這痛苦的深淵竟是你一手造成時,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嗎? 藍雷聽及此,雙眸驀然一閉。雷穎在帕爾斯山失控時,鮮血迸酒的雙手,沉悲的綠眸,一聲聲地喚著:「父王救我!」每當憶起這一幕,他的心就宛如被活活挖起般。 「這是我一手造成的苦果,下場就是每見風刀將她傷得鮮血淋淋,就比淩遲我的心還教我痛苦!」 「為何栽培她為光之天使,讓她處身皇宮政變中?」這是藍雷最不能諒解的。 「她身懷天劫,因為她是皇一族最後的遺孤!」文森望著滿天星斗,沉緩地道: 「皇一族早該在當初的浩劫中亡族,可是最後的結果是,你救了皇一族的女王,羅丹救起神殿祭師佛希克,而我則救了皇室遺孤的小公主。我們的介入改變了這個天命,而這逆天的懲罰,竟是由僅存的遺孤來承受!」 藍雷神情複雜,天命的真相競是這麼殘酷,他救了艾蕾莎卻害了女兒。然而時間再重來,他也不可能改變初衷不救自己心愛的人! 文森恍如知道他的掙扎,只是淡淡地道:「從我知道她身懷天劫開始,我就明白與其讓她成為溫室花朵,不如讓她擁有自保的面對能力,為了保全她,我用盡一切心力,然而當初所沒有算到的是,最後竟會是我那危險的情緒,才是傷她最深的兇手!」 文森突然在藍雷跟前以單膝之禮跪下。「你問我心中如何看待她?我可以毫不猶豫地告訴你,她就像我心中的明珠,是我親自造就了她,哪怕她蒙塵瑕疵了,依舊是我心中無可替代的寶珠。我絕不能失去她,她就像我的心、我的骨血。一個人沒有心、沒有血,又如何能活下去?我以白國君王之名立誓,今生今世都將以生命守護她,絕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只請你將她交給我!」 藍雷端詳著眼前之人那堅毅的神情,兩個人之間有片刻的默然。未幾,他轉身離開,夜風送來他深深地喟歎。「還君明珠!」 浪濤的聲音,海潮的氣味,夜色沁涼的潤顫面龐,然而,她的身軀在一堵熟悉的包圍中,偷懶的舒適令她多日來飄蕩不安的心靈有著靜眠之所。她終於又回到了這層層擁護的溫暖中,唯有這自幼便眷戀的依賴,能讓她感到安全無憂。 男性的氣息帶著水漾的清涼來到她唇間,淡淡的酒香送入,微灼的酒液沿著喉嚨而下,這清爽的醉人,令她不自覺的輕舔著潤澤的唇,嘗吮著那傾入的來源。當雷穎悠悠地睜開眼,競迎上文森那雙宛若夜空星石的眸時,她震愕地想推開他! 「穎!」文森抓住她慌亂的手。 雷穎這才發現繁星映月的海空,星辰在海中蕩漾,他們置身在海灘邊的岩岸上,方才她差點掉下海裡。 「何時你變得這麼怕我?」文森的聲音在她耳畔低言。 綠瞳橫睨他。「我為何會在此!」雷穎可不認為他能從帕爾斯山的天然屏障,和父親的守護中帶走她。 「顯然東方王認定我是最佳的東床快婿!」他撩起那緞的銀絲在掌中低吻。 「父王……」竟然是父親將她送到文森手中,她苦笑地搖著頭。「難道我永遠都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竟連父王都認定我該屬於你嗎?」 「穎,別再逃避了!」文森握住她的雙肩,疾聲道。「如果你願坦然正視自己的心,就該明白,並非任何人逼你作下決定,是你驅使命運一再回到我懷中,你對我的漠不在乎,根本就是欺騙自己的偽裝。因為你怕看見內心深處的自己,始終是當年那個受傷的十三歲女孩,你真心所愛的徹頭徹尾都是那個傷你的人!」 「不」像被一言戳破的殘酷真相、像被迎面狠狠地打來的一巴掌,面對著眼前他嚴正逼人的目光,那黑瞳中所映出的自己是這麼慌張狼狽,雷穎猛然掙脫他,轉身狂奔! 他道破的事實狠狠地鞭向她,當年十三歲的自己受他羞辱的污蔑後,看著他離去的身形,破碎的心竟還渴求他會再回頭。然而,接下來等著她的,竟是一連串更嚴酷的命運考驗,他無情地摧毀了她的希望,僅存的是殘餘的自尊和那顆始終不變的心,鎖入深深的心防! 雷穎狂奔到海裡,浪花沖濺到膝上,望著壯闊遙遙無際的海面,穹蒼天地,惶恐的她環往自己,她的心和人竟已無處可逃! 他無聲無息地來到,結實的身軀貼上她的背,箝制的手環鎖她的腰:「穎,面對這一切吧!當年我傷了你,可是你一再地回避,讓我如何告訴你……」他輕舔著她的耳低語。「對不起,當年的我既恨你奪走父親的關愛,更恨父親奪走此生中我最想要的你,矛盾的情緒令我一再地將你看成是傷害父親的人。如今,請你相信,我真的愛你,請你再次接受我好嗎!」他的懷抱。他的柔聲低求,幾令她激動地想頷首回應,然而…… 陷阱!即將再成為嘲弄的陷阱,千萬別再輕觸那會剝蝕人心的網! 曾有的往事、可怕的自我警告,一再地在胸中呐喊。她咬著牙,拉開腰上的手,轉身面對他道:「找……已沒辦法再接受,所以……」 「看來……」文森面色一沉。「你的選擇還是逃避,很好!」他凜出怒意:「我一直遵循父王最後的承諾,要你以真實的自己面對我,不再逼迫你任何事,但是以這樣的情況看來,只怕到死,你依舊如此。如今,我只有毀掉承諾,一切就照我的做法而行吧!」 見他神色憤然地追來,已無法力可持的雷穎,只能退著步伐! 文森突然邪銳一笑。「你可想起和古亭一戰後的記憶!那可是屬於我們共同的回憶。」 雷穎驀然神色尷尬地撇過頭來,「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反應今他詭呢綻笑,那鎖住獵物前進的身形未曾停下。這太可惜了,那時候的你可比現在可愛,我們同寢同睡,你一刻也離不開我,你是這麼需要我還記得在浴池邊時,你裸著身體在我懷中,主動拖著我,要我。」 「住口、住口,別說了,我不知道!」雷穎捂著耳朵大叫。 「哦,既然你什麼都不記得,那就用我的身體助你恢復記憶吧!」 雷穎一愕地抬起頭,卻見他猛然欺身複下,駭然地踉蹌絆著腳邊海潮,兩人一同跌落在濺起的浪花中! 「今天,我要你每一分都真實地屬於我!」他的手抓住她的衣襟,在他熱烈的宣怖中用力撕開! 雷穎只是緊抿著唇,唯有綠瞳的倔逆看出她的怒意! 「你不掙扎!」 「掙扎你就會放過我嗎?」 「這麼說你是打算乖乖地束手就擒?不錯,很有一般女人的天性!」 雷穎僵硬的身軀任他探索,放在身側的手,只是緊緊抓住水中的沙,趁他肆虐的空檔,眸光一進就要撒向他的眼睛,卻被一隻更快的手給攫住! 「我照顧了你十九年,你心中所動的一切念頭我會不清楚嗎?」文森冷笑地握緊她的腕骨,威脅的力道今她放開手中的沙。 知道自己無任何脫身之機,她冷笑地朝身上的人道:「這個身體隨你,只怕你也得不到任何反應,因為我的身體和心向來是分開的!」 「是嗎?就來看看,你的身體和心是真的感受不到任何反應!」 僅剩的衣物在他噬的眼神和侵略的手中失去。月光下,當他半支起身,緊鎖著她幽顫的眼眸,解開衣服時,雷穎撇過頭來,和烈日軍團在一起時,男性的體魄並不陌生,然而,她就是無法正視眼前的人那昂藏的身軀。 當他再複下時,他的手指抱著她的頭,深鎖著的烏瞳像要透視她。片刻的默然後,他搖搖頭,深深地帶著幾許歉然: 「我不逼你,我們回皇宮吧!我要你心甘情願地接受我。」 聽到要隨他回去,雷穎激動地反彈一下,「我不跟你回去,我也不可能接受你,如果你真不想逼我,就請你放了我,天下之大我隨處可去,絕不會再回你身邊!」她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對他的強勢霸然,只感憤恨難言。 「好個烈焰傲性,你真是可愛得讓人想要狠狠折磨!」 …… 當暖暖的光澤撫身時,她悠緩醒轉。浪已退潮,沙灘上的她被他的披風包住,擁在他懷裡,聽他低緩的呼吸聲。心知他尚在睡夢中,體內流竄著交歡後的痛楚,她深抑著忿恨,悄聲地摸著身旁屬於她的衣服。一碰到那把總是環在腰上的軟劍,她毫不猶豫的抽出! 「這最後的勝利者,只怕不會是你!」她一叫,高舉的劍正要劃下,卻被乍來的反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 她看向海面上,旭日的朝陽燦射的反映在劍身上,耀跟得令人難以正視,一觸及到那金色的光芒,雷穎手中的劍不禁緩緩滑落地上。那始終在她心靈深處,呵護著她的聲音正在她耳畔輕訴:「黑暗過去,黎明會來,朝陽是希望之光,而這道光一直存在你心中,所以別輕易被黑暗打垮了,你可記起了這才是真正一直屬於我們兩人的回憶。」 她清然落淚,轉身抱住這聲音的主人。「是你、始終是你幫著我,帶我走出那可怕的黑暗。為什麼我會忘記!只有你的聲音、你的懷抱才是那個在黑暗中一再指引我,保護我的,為什麼你不告訴我,森……」 他撫著她的發輕笑:「叫我森,又主動抱住我,我是否該高興你可能又回到年幼時。」 雷穎只是抱緊廠的脖子道:「你告訴我呀!為什麼?」 文森環住她的腰抱起,銀髮交映著黑髮,隨風散拂在兩人的肌膚上。朝陽下,兩人赤裸的身軀像美麗的雕像,他叩首深凝她的綠瞳。「我必須等待你親自發現,真正走出心結,否則在你回避的心防下,最後也只是為你半信半疑的排除。」 他將自己的臉龐埋在她溫暖的胸脯上,柔聲道:「往事如煙散盡,抓不到也追不回,這一切都過去了。如今你身邊還有好多你愛的和愛你的人,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著他們、為著死去的每一個人,我們同心走下去,到永遠白首,好嗎?」 雷穎哽淚頷首,在金曦映照下,紅唇印上了他,兩人那深纏的唇瓣是互定此生的承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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